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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大汉先锋》(上)

发布时间:2012-11-29 作者: 敬健


 

燧 石


    巴力带上那株秘不示人的百年大灵芝,又挑选了两个水柔鲜嫩的少女起身来县城献给司马威,为了这枝灵芝,他和两名家奴与那条大蛇恶斗了半夜。两个人先后丧命,这株灵芝呈赤褐色,色泽鲜亮,十分硕大。巴力一直珍藏着舍不得享用,那两个少女也是难以割舍的娇娃,如今也只好忍痛割爱。
   
    甜麦的娘与郑氏族人到金银台救女儿,被巴力的总管制止,他传达了巴力的指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准擅动,郑氏族人气愤难平,又没有半点主意,甜麦的娘哭得死去活来,大骂巴力不是个东西,骂渝凤是蛇精,族里的人见她这样伤心,也只能暗暗叹气。

    甜麦确认了渝凤的身世,心里愈觉不平。范目在洞外叫渝凤放了甜麦,渝凤坚持不肯,僵持了几个时辰,范目心中牵挂纪信的安危,便吩咐罗汉留意渝凤的动向,保护甜麦的安全,不要伤害她。然后匆匆的下了山。一个低贱的私生女,竟然也做了王妃,夺走了自已的心上人,还把自己囚禁在这个偏陋黑暗的地方,甜麦暗暗发誓,一定要洗刷这个耻辱。

    关押甜麦的地方是一间大大的草屋,依着岩壁搭设,原来堆放着杂物草屋的石壁赤黑阴暗,长满杂草,凸凹不平,有着几处宽宽的裂缝里边全是密密的灌木,进入屋内,甜麦就感到阴气袭人,她在粗糙的泥地上坐下来,用手揉着痛肿的膝盖,她忽然感到了丝丝的气流冷浸如霜,从背后袭来。她的身体随着气流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离地有三四尺高,她极力控制自己,想落到地面上,但任她怎么用力,身体还是忽高忽低,晃晃悠悠,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她才掉到了地上。屋内视线很弱,门从外边锁上了,只有屋顶的缝隙漏出丝丝光线来,甜麦瞪大眼睛努力察看着屋内的每个角,门边放着一个盛着清水的木桶,墙角堆放着一大堆劈开的松木柴棒子,旁边还有几个用木板盖着的土陶缸。再往上看,甜麦的心头一紧,呼吸几乎停止了,石壁上的裂缝里乱蓬蓬的杂草丛中,两只幽幽的三角眼闪着凶光正盯视着她,还有一张血盆大口丝丝的喷着气流。

    这是一条有水桶样粗的大蟒蛇,它蜷曲在石缝里不能游走,它粗大的身子在石缝里扭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甜麦本能的退到门边,想逃出这屋子,可门被锁着,她根本出不去,就是出去了,也逃不掉,她必须穿过酿酒的作坊,再穿过蒸茶的作坊,酿醋的作坊,织布的作坊,还要穿过賨人的吊脚楼才能进入寨内。这几处地方都有人守卫着,甜麦背靠着门又坐到了地上,她经过仔细观察,发现这条蛇被卡在了石缝里,不然她早就没命了。

    甜麦略微放下心来,她感到一阵困倦,闭上眼睛渐渐沉入了梦境,她梦见自己骑在了大蛇的身上,朝外飞着,她看见渝凤追了过来,她骑着大蛇向渝风冲去,眼看大蛇就要把渝凤吞入口内,范目却拦在了中间,甜麦妒火中烧,喝叫范目闪开,范目就是不听,甜麦心里酸溜溜的悸痛,她恼怒的冲向范目,罗汉却从后边拽住了她,她气得大骂罗汉,罗汉却不发火,始终拽着她不放,甜麦气急了,挥掌推向罗汉,身子却一沉,掉在了地上,大蛇的血盆大口抵在了她的背上。甜麦出了一身冷汗,猛然惊觉,分明感到背后的门在摇动,还有罗汉焦急的呼唤。

    “甜麦,范大哥让我给你送药来了。”木门的下部缝隙里果然塞进了一小包用树叶包着的黑色药膏,甜麦知道这是消肿止痛的三七和鸡血藤等草药配成的药膏,她立即在伤处涂抹着。

    “甜麦,范大哥要我来救你出去。”

    “门锁着,外边有人守着,你怎么救我?”

    “我去求夫人,她准能答应放了你。”

    “她才不会放了我的,我一定要她偿还这个耻辱。”

    “甜麦,范大哥是真心爱你的,你为什么总与我们为敌?”

    “罗汉,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爱他,从来没爱过他,你走吧,不要来烦我。”

    “甜麦,你在骗我,你不爱范大哥,为什么还不嫁人,你就是在等他嘛。”

    “罗汉,你走吧,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罗汉的心情十分沮丧,他没能说服甜麦改变敌意,他隔着木门留下自己固执的判断:“甜麦,你不承认,但你的心里只有范大哥一人,你不要再折磨自已啦,与夫人讲和吧,我去给夫人说。”

    “你敢,谁要你去求那个低贱的女人,你走吧,我的事不要你管。”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啊。”

    “罗汉,正因为我认你这个朋友”我才和你说话,谢谢你的好心,你走吧。”

    “甜麦,你等着,我去求夫人放你出去。”罗汉离开了草屋。

    甜麦涂上药膏,肿痛大减,她知道渝凤绝不会放她出去,除非范目强行干预,可范目心里只有他那个二弟,哪还有她的影子,甜麦愈想心里愈痛。

    甜麦不甘心败在渝凤手里,她决定逃出去,绝不能在这里受渝凤的侮辱,她再次观察着屋内的一切,她发现那条岩缝很深、很窄,缝隙一直延伸到壁顶,那条大蟒蛇在岩缝里不能转身,只能痛苦的不断扭动。

    甜麦来到屋角,小心的揭开土陶缸上盖着的木板,发现里边装着熬好的野猪油,她把几个缸的木盖都揭开,发现里边全是野猪油,这野猪油是賨人用来点火把照明用的。她不由得一阵惊喜,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的心里清晰起来。

    甜麦把劈开的柴棒子浸满野猪油,一根根的往岩缝里塞,大蟒蛇受到袭击,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愤怒的丝丝声,强大的气流把几根柴棒子吹到空中。甜麦躲在岩缝一旁,拼命往岩缝里塞柴棒子,直到把缝隙填满,又把剩下的堆在岩缝的外边,甜麦的意图很明显。她要放火烧裂岩石缝,烧出一条通道。

    岩缝里的柴棒子愈填愈多,甜麦却又泄了气,没有火种,她的计划会落空,甜麦急得头上冒出了汗珠。

    大蟒蛇愈加狂怒,它凶狠的在岩缝里扭动粗大的身躯,撞击着岩石,发出啪啪的响声,柴棒子轰然燃烧起来,巨大的火焰吞噬了大蟒蛇,它愈挣扎,火势愈凶猛,这一切太突然、太迅猛,甜麦一时也目瞪口呆。

    这处岩缝是石灰岩沉积形成的洞穴,里边的石头是燧石,很坚硬,遇到撞击便会发出火花,古人用它来取火,寨里的人还没有发现这洞穴里的燧石,今天却让甜麦遇上了。

    大蟒蛇凶狠的挣扎着,烧红的岩石坍塌下来,埋住了它被烧焦的身躯,火焰熄灭了,一条狭长的裂缝把浓烟送到了沉沉的夜空里。甜麦不敢怠慢,她把衣服扯碎包住了手脚,又将水桶的水全部淋在身体上,钻进崖缝,忍受着岩石的灼痛,顺着狭长的缝穴,爬到了草屋上边的山林里,喘息未定,她听见了寨里人们奔跑的脚步声和杂乱的叫喊声,她不敢停留,迅速往山林深处跑去。

    甜麦突然停住了脚步,倒抽一口凉气,她的脚下,是一道深深的绝崖。追赶的人越来越近,甜麦焦急的在崖边徘徊,她发现有一处崖壁凸出来的地方长着一棵小松树,树的周围还簇拥着杂乱的藤萝,而崖壁的下边又凹进了一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平台。甜麦来不及多想,她小心的接近那棵小松树,抓住树身,慢慢的往崖壁下边滑动,她浑身被汗浸透了,稍一不慎,便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甜麦的身子悬在了空中,还差两米才能到达凹进去的平台,她想跳下去,又怕摔到崖下,正在着急,身子却被人拽住往下一拉,甜麦重重的摔在了平台上,她被罩在了一张网里,不能动弹。

    “妖女,没想到吧,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渝凤站在甜麦身边,手中的柳叶剑直逼甜麦的胸膛。

    渝凤没有答应罗汉的请求,她料定甜麦绝不肯老实的呆在屋子里,她一定会想法逃跑,甜麦的行动全在她的掌握之中,她不想让她死在草屋里,她让甜麦逃走,又亲手将她捉住,然后自行了断她们之间的恩怨。

    “妖女,你能逃出本王妃的手心吗?”渝凤的话里充满了胜利者的豪气,渝凤要好好羞辱这个败在她手里的情敌。甜麦没有想到会再次败给渝凤,她气恨交加,一边挣扎一边叫:“你这个阴险的贱女人,神会惩罚你的。”

    “请你放尊重一点,你就这样和一个王妃说话吗?”渝凤并不发火,她的嘲讽里满含至高无上的优越。

    “你以为你是王妃吗?你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私生女。”甜麦觉得还不解恨,又加重了杀伤力:“一个被遗弃的下贱的私生女。”渝凤发出了一串笑声:“妖女,别再装神弄鬼了,你的疯话我一点都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那我再说一次,你是一个下贱的私生女,一个不被丈夫所爱的可怜虫。”

    渝凤的高贵开始抖动,她感到甜麦的话中有话,她用剑逼着甜麦:“妖女,把话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去问花月,她会把你带入你应该拥有的低贱。”甜麦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击中了对方,便又接着反击:“可怜的没有爱的王妃,在你没有杀死我之前,你还想听几句疯话吗?”     ′

      渝凤已没有心思和甜麦斗嘴,她的声音已没了那种高贵的自信:“妖女,你的嘴里还会吐出人话吗?”

    “你不是很想知道你丈夫的心思吗?我可以告诉你,他仍然爱着我,而我呢,仍然等着他。” 说了这几句话,甜麦感到非常快意,非常解恨,她在鱼网里坐起来,盯着被她的话击伤的渝凤:“现在,你可以动手了,有了范大哥的爱,我死而无憾。”

    渝凤恨不得一剑刺穿她,但她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她的手抖得很厉害。

    “动手吧,你害怕啦?杀了我,范大哥会伤心,他也许会从此爱你的。”渝风的心里在流血,甜麦的话字字痛心。她用剑割断了网绳,悲哀的降低了声调:“妖女,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

    甜麦嘻嘻一笑:“可怜的王妃,你不杀我啦?”

    “快滚,抓住崖边的藤萝下去。”

    “没有爱的女人,为什么放我?”

    “滚,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甜麦走到崖边,果然有一条粗大的青藤垂在那里,她回头意味深长的望了渝凤一眼,抛下一句话:“你的身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渝凤瘫坐在地上,泪水顺着她端庄的脸颊默默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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