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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之心是人的天然自存

发布时间:2013-08-28 作者:


     一个儿童眼看要掉进深井,任何人猛一看到,都会油然而生救援之心,这种“不忍之心”是人的天然自存,刹那间没有任何私欲的考虑,可以称为仁的“种子”……



    作者  胡展奋

    最近潜心研读《论语》,发觉那个“仁”字,不但被后人灌水太过,而且孔子自己也把它搅得有点浑。

    尽管“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是星空下,仍有一代代的人在不懈地思考:人是什么?万物的尺度是什么?

    孟子说:“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而在他之前一百余年,樊迟也问仁,孔子曰“爱人”。

    仁,就是人,就是“爱怜一切生命”的高尚品质,因而,是“上人”——高尚的人。仁是会意字,从人,从“二”。“二”,也是会意字,古文作“丄”,就是上字。“二”和“上”都是高的意思。《说文解字》说人是“天地之生,最贵者也。”结合起来看,“仁”就是万物中仅仅属于人类的高尚品质。

    人类曾经有过非常美好的时代,那就是孔子曾经描绘过的“大同社会”: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皆有所养。

    然而到了孔子的时代,已经“天地不仁”,人心潮水一样地变坏了。人,本来就“异于禽兽者几希”(孟子语),现在人性的部分更稀薄了,不再有“高尚情怀”了,以至于一部《论语》,讲“仁”者109次,几乎就是一部“仁学”。

    我常常想,孔子谈仁为什么密度这么高?

    因为凭借“仁”,他重新发现了人。孔子释仁,虽有多种解释(这一点,我觉得他老人家有点小嘴含大橄榄),比如“仁者先难而后获”、“仁者乐山”、“仁者寿”(《雍也》)“刚毅木讷近仁”、“克己复礼为仁”(《颜渊》)和“仁者不忧”、“仁者必有勇”(《宪问》)等,但是盘旋于诸德之上、并且统摄儒学精粹的“形而上”,就是“爱人”。

    爱人,并据此推及所有血肉有情的生命,这就是儒家充溢于天地而恩推万物的“仁”。仁人,才是真正的人。

    如果说,孔子所有的学说都围绕着“以仁为本”的话,那么,“以人为本”就是以仁为本,这一点,他比喊出“人是万物的尺度”的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更为深刻。

    在孔子之前,作为类存在物的“人”的概念,其实是一直不完整的,相当一部分人不被当人看,甚至远远不如低值易耗品,所谓弃若敝屐,极端的典型就是“杀殉”,主人死了,你必须陪死,即使是屡被孔子称颂的夏商周“三代”,野蛮的杀殉也一直“依礼”而大规模地进行着,直到春秋乃至战国,杀殉仍有发生,甚至明朝的初年仍然保持为皇帝殉葬的恶习,我们从下面的场景描写,仍可想象历朝历代为皇帝殉葬的恐怖现场——

    朱棣死,为其殉葬的宫人达30余人,即使最宠爱的韩氏和崔氏也不能免。殉死那天,把她们领进大堂,大堂之上已经安置了许多小木床,只听得哭声震天,宫人们一个个地被强迫站在木床上,把头伸进吊好的绳套里,一旁的小宦官把床一撤,宫人便悬空了。韩氏死时,哭喊着自己的乳娘说:“娘,我去了!娘,我去了!”喊声未绝,床已撤去。横梁之下,顿成尸林。(《明朝十六帝》)。

    人们习惯将非人的暴虐形容为“禽兽之举”,然而禽兽果有如此残忍么。殷代的国君死后,殉葬的竟达1000多人,及至周代,“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墨子·节葬》)。秦赵长平之战,一战就坑赵卒四十万。

    孔子就是在如此惨绝人寰的环境下提倡仁道的,也只有清楚地看到远古那种令人战栗的野蛮之风,我们才能真正认识到孔子“仁”的观念的伟大和不朽,面对各种令人发指的暴行,他高举“胜残去杀”的人道主义大旗,极其愤怒地诅咒: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那个最先制造陪葬木偶的,要断子绝孙!)其恨切痛切之情,溢于言表。

    较之活人殉葬,以木俑和泥俑代之已经是一大进步,但在孔子看来,好俑者观念深处隐藏的仍然是对人的生命的蔑视,必须挞伐,足见他“以仁为本”的愿景之强烈。

    如此强烈的愿景还丝丝缕缕地融入孔子的生活细节。

    春秋时,马匹弥珍,匹马束丝就可以换取5名奴隶(郭沫若《十批判书》),然而孔子的马厩失火,他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伤人乎”?不问马(《乡党》)。

    那时,虽然大部分奴隶已经除籍,但是马夫仍然是十等人以下的贱民,很难受到上层的关注,在这种情况下,孔子首先关心的是伤人与否而不问马,既体现了他“爱人”的无等级界限,也反映了他“仁本位”的生命价值的序位:与珍贵的马匹相比,人的尊严当然第一。

    孟子完美地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仁本位”思想,因为他的雄辩和长于修辞,“仁”的特指性被他解析得更具体、更感性、更生动,他认为“良知之心”,人人都有,即所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孟子·告子上》)。恻隐即良知:“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孟子·公孙丑上》)

    那意思是一个儿童眼看要掉进深井,任何人猛一看到,都会油然而生救援之心,这种“不忍之心”是人的天然自存,刹那间没有任何私欲的考虑,可以称为仁的“种子”——“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每个人都有不忍心做的事,把它推广到他所忍心做的事,就是仁德。见《孟子·尽心下》)

    仁,难道离我们很远吗?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人其实都有向善从仁的“种子”,只是平时都被权欲、利欲、色欲等一切人欲之私遮蔽了罢了。

    而孔孟的伟大,就在于开发万众的善端仁芽,甚至推及到“血肉众生”,《论语·述而》记载,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对鱼,只钓而不用大网捕捞;对鸟,不去射杀归巢栖息的)。

    此说一直以来被解释成“夫子供祭不求多”,或“娱心解劳游于艺”,或“取物以节反竭猎”,其实,如果我们潜心体察一下夫子的“仁”,就豁然开朗了——

    捕鱼,何必赶尽杀绝;而猎鸟,怎么可以对回巢栖息的下手,以至“鹧鸪夜飞失伴”啊!

    无为不入世,有情始做人。朱熹说得好:“仁是根,恻隐是萌芽。亲亲、仁民、爱物,便是推广到枝叶处”。推己及人,推人及物,如果我们,能将仁爱如此由根及枝地博施于天地万物,还有什么血肉众生不被感化?还有什么人间戾气不能祓除呢!

    三坟五典,九丘八索,看来总抬不过一个“仁”字,悠悠万事,也唯此为大,问题是,当今世界,还有一个人愿意做“仁人”吗。

    行“仁”太累。而做一个纵欲的两脚兽,多快活啊!

    于是,吾从兽。

    这,是一个人们潮水一样从兽的时代。



原文标题:从人还是从兽

资料来源:腾讯大家

(立法网  赵娟/摘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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