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苏甦：专利权司法保护何以落空

发布时间：2013-10-14 作者：

     2012年国家知识产权局一位官员私下说：“现在的专利侵权案不是按法律判，而是按关系判。你要打赢官司，就要去找关系。”很不幸，我亲历的专利官司成了这类案件的典型案例……



    本文是作为学术调查报告来写的，我对文中所述事实承担法律责任。

知识产权困境

    中国专利保护不了，这话官方宣传是不敢说的，只有体制外的知名学者郎咸平敢说。他2012年5月出的新书《中国经济到了最危险的边缘》谈到中国制造业深刻危机时指出，最根本的问题是我们深深陷入知识产权危机。

    他在该书169页说：“德国人会专门去研究怎么用钢铝钢，钢铜钢夹层的复合锅底来减少油烟，……怎样的材料能让锅具烧东西不会糊底。而这些，我们中国企业根本不会研究，这就是我们不注重保护知识产权的恶果。因为即使我们研究出来了，被同行抄袭了，我们企业的权益也得不到保障。那我们干嘛要费那个劲呢？”

    我的专利被贸促会、人民日报社新闻信息中心选为《2002-2003年招商引资扶助促进工程》重点实施扶助的对象，免费在2002年6月6日的《中国贸易报》上作了宣传。由于引资不成功，没有后续资金，先期支付的办国际专利的13000元打了水漂。2005年向一位企业董事长推介本专利时，他斩钉截铁地说：“中国专利保护不了！”

    当时他的话我是不信的，我认为专利保护不了，那是因为专利权人不会应用法律武器。然而2006年当我拿起法律武器维权至今，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集团力量，与之相比，专利权人一个个成了弱势群体。也正是这一经历，我对专利权司法保护何以落空有了发言权。

难以置信的潜规则

    2012年国家知识产权局一位官员私下说：“现在的专利侵权案不是按法律判，而是按关系判。你要打赢官司，就要去找关系。”很不幸，我亲历的专利官司成了这类案件的典型案例（详情见blog.gmw.cn/blog-5369-409838.html）。通过本案可以清楚地看到，当今专利侵权案的判决是可以没有理由的，法官随便找一个理由判你输，就能令你告状无门。不按法律按关系判，又有何妨？

    上述情况若不是亲身经历，很难相信。请看本案，为了证明涉案产品不侵权，二审司法鉴定做了伪证。伪证被我揭穿后，法官仍然判我输，理由是涉案产品不符合本专利权利要求2（专利法规定，只要涉案产品符合本专利权利要求１，即侵权）。浙江省高级法院本案终审判决书敢于隐瞒关键证据，庇护伪证，篡改诉讼文件，枉法裁判，法官就不怕我向最高法院申请再审时告他们吗？不是不怕，至少在他们看来受到处罚的风险不大。事实又是怎样呢？

    我提交最高法院的再审申请书在最高法院被扣压（再审申请书是2009年9月15日寄出的，9月16日15时送达，邮件编号：EA647288351CS）。2010年1月18日我写信向最高法院监察室询问，未被理睬。直到我向最高检察院、知识产权局局长反映情况后，于2011年1月才收到最高法院寄来的受理通知书。

    又经过一年的等待，最高法院下达了驳回我再审申请的（2011）民申字第11号民事裁定书。令人震惊的是裁定书竟然将二审造假的鉴定结论作为裁定的根据。我不服裁定，向最高检察院申诉（申诉书于2012年3月15日寄出，3月16日15时送达，邮件编号：EP043915068CS），四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回音。

    如果我的申诉书不符合受理条件，应即时退回并告知原因。既不退回又不受理，作何解释？截止2012年7月23日，本案已历时六年零一个月。朋友们都劝我不要为这事费力了。我每年6千元至8千元的专利维持费还有必要交吗？

问题出在最高法院

    我国法律规定，专利侵权案由省会城市的中级法院审理，二审在省高级法院，再审申请即到最高法院。如果最高法院能够主持正义，省高级法院怎敢枉法裁判？换言之，省高级法院敢于隐瞒或销毁证据，枉法裁判且得不到纠正，皆因最高法院充当了下级法院司法腐败的保护伞。中国专利保护不了，是最高法院失职。

    有人写文章说：“为什么中国的法官胆子这么大……，看了最近最高院公布的《人民法院工作人员处分条例》才恍然大悟：这些人确实用不着害怕。”我查阅了该条例，特别关注故意毁弃、篡改、隐匿、伪造、偷换证据或者其他诉讼材料的，《条例》给予记大过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级或者撤职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一般不作渎职犯罪论处。

    我关注的另一违纪行为是擅自对应当受理的案件不予受理。它保护了大批违法违纪官员，使他们免受法律追究，是百姓告状无门的重要原因。而《条例》一般给予警告、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该处分形同虚设，且不说这样的事屡禁不止，我的再审申请书被扣压一年零四个月，其间最高法院监察室并非不知道。是不是有“领导指示”的除外？

    应当受理而扣压不办的法官不认识当事人，没有他人指使是不可想象的。专利官司涉及巨大利益，干预司法的权利人物与被控侵权方的权钱交易是公开的秘密。我不是说上述违纪行为必须给予刑事处罚，重要的问题不是该不该刑事处罚，而是这样的法官必须调离法院。中华人民共和国只有一个最高法院，政法委连一个最高法院也管不好吗？

纪检信访部门的表现

    本案在浙江省高级法院审理时编号为（2007）浙民三终字第193号。2008年8月我向省高院监察室、院长信箱、省纪委反映五专家司法鉴定造假，没有回音。8月29日我向鉴定方单位及其主管部门的纪监办公室发了投诉电子邮件，两封邮件均在第二天被退回。

    本来问题很简单，我举报司法鉴定做了伪证。纪检部门首先要弄清楚鉴定方究竟有没有做伪证。滑天下之大稽的是我发给纪检部门的所有投诉均无回音。在这里，请问浙江省高级法院院长齐奇：省高院网站院长信箱承诺来信必复，为什么我的信没有回复？我举报司法鉴定造假，法院的调查结论是什么？

专利侵权案媒体监督难

    专利侵权案涉及科技知识。你说人家做伪证，证据在媒体上公开，多数人或绝大多数人看不懂。本案法官敢于枉法裁判，也因为他们不担心你能在媒体或网上掀起风浪。所以对专利案件的司法审理，除了媒体监督，更需要通过制度建设，加强内部监督。

    由此联想到包括我国在内的少数国家，民事案件做伪证不视为犯罪，除非受贿。受贿是很难查的。司法鉴定机构做伪证，不受贿可能吗？在造假成风的世下，这条法规是不是应该改一改？对民事案件做伪证的处罚与国际接轨，有利于我国道德重建。

深层次原因有待探索

    请注意：随便找个理由判你输，哪怕理由很荒谬，也能令你告状无门--这是很可怕的，它反映了权贵利益集团的猖獗。应该看到司法腐败是行政腐败（即权力人物腐败）发展到严重阶段的产物，所谓不按法律按关系，说到底就是按权力。了解这一点对本案远远不够，作为理论研究，必须查明具体情况，而具体情况或许永远是个谜。

    梁彗星三年前说过，“司法腐败已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三年后的今天呢？《经济参考报》2012年6月18日报道，贵州省六盘水市中级法院将一桩讼争8年的煤矿判归案外人山东省枣庄市山亭区桑村镇政府所有。“而吊诡的是，桑村镇政府既不是本案一审、二审和本次再审的当事人，也没有在本案中提出过任何诉求”。该案主审法官安明江称：“我们合议庭作不了主，要听院领导的话。”六盘水市中院院长唐林则称，市里三位领导“有指示，我只能照办”。试问：这样的法院还是人民法院吗？

    耐人寻味的是接手本案的省高院法官和最高法院法官，最初都给我留下极好印象。他们有理工学历，直言不讳地告诉被告：“我认为你们的产品侵权。”在我打赢官司没有悬念时，风云突变。其中的奥妙有谁能参透？

    为什么我国司法大气候没有因黄松有被揪出而改善？如果我们将这个问题以及2011年以来备受公众关注的诸多事件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政改的顶层设计就在其中。



原文来源：新浪博客

（立法网  赵娟/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