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院终极决议”：罗马史上第一次流血的土地改革始于何时

发布时间：2020-11-06 作者：

    罗马共和国早期的公地大多被贵族阶层占有，因此，早在公元前5世纪就出现了第一次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土地斗争。

    罗马共和国早期的公地大多被贵族阶层占有，因此，早在公元前5世纪就出现了第一次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土地斗争。

    公元前493年，时任执政官的卡西乌斯提出了《卡西乌斯土地法案》（Lex Cassia Agraria），希望将那些夺得的土地一部分给拉丁人，另一部分给平民。

    贵族对于这一提案感到恐慌，因为卡西乌斯的决定不仅威胁到了他们的财产，而且他们认为卡西乌斯定是想借此讨好平民。

    与其共同执政的另外一位执政官极力反对这种做法，他宣称这种慷概的民众性馈赠是动机不纯的，是卡西乌斯在为自己通向王权铺路。

    平民相信了这种说法，拒绝了卡西乌斯的提案，以叛国罪处死了卡西乌斯。

    而随后公元前367年通过的《李其尼·塞克提亚法》（Lex Licinia Sextia）虽然规定了任何人占有土地不能超过500尤格，但是无人遵守。富人每年还是以支付租金的方式占有土地。

    到共和国晚期，对外征服战争的胜利使罗马迅速成为地中海的霸主。

    虽然罗马公地迅速增长，但是农业被荒废和破坏，自耕农在战争中已经被消灭殆尽。

    此时的罗马，刚刚结束了来自外敌的威胁，但内部的敌人似乎更为凶猛，大土地所有制造成了小农赤贫破产。

    大量土地集中，私人拥有的土地规模远远超过私人允许占有土地的上限。

    就连汉尼拔也认为：这就如同人体一样，强健的体魄可以抵御外来疾病的入侵，但是内脏器官的疾患，却会制约身体的健康成长，并使人饱受折磨。

    格拉古兄弟的父亲是德才兼备的老格拉古，母亲是征服汉尼拔的西庇阿之女。

    传说老格拉古非常爱自己的妻子，某次他在寝室抓到一对蛇，预言家告诉他既不能全部杀死也不能全部放走，但是如果杀掉公蛇便会使自己失去性命，杀掉母蛇则会使自己的妻子死于非命。

    老格拉古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公蛇，放走了母蛇。

    无论这个故事是否真实，毋庸置疑的是，格拉古兄弟成长于一个充满爱的幸福家庭，父母都是德才兼备之人。

    按照普鲁塔克的描述，两位高贵的年轻人具备公正无私的品格、口若悬河的辩才和伟大开阔的心胸。

    罗马最好的士兵来自农民阶层，罗马的军事力量取决于富裕的农民。但是此时的罗马军队纪律涣散、士气低落。

    无休止的残酷血腥的战争并没有带来战利品，退役老兵也没有得到犒赏。

    在追随小西庇阿对西班牙作战的过程中，大格拉古坚定了取消现存制度的决心。

    公元前143年，大格拉古被选为护民官，他发起了一场旨在将贵族及大地主多占地产分给平民的改革。

    他的身边已经形成了由一个新贵出身的拥护者组建的小集团，当时最著名的法学家普布利乌斯・穆克优斯・斯凯沃拉都属于这个阵营，并帮助他起草了一部《土地法案》：

    1.在《李其尼·塞克提亚法》Lex Licinia Sextia的基础上，重新规定占有公有土地的限制问题。

    租借国有土地的上限仍为500尤格（约合125公顷）。如果再以儿子的名义租借国有土地，一个儿子名下不能超过250尤格。

    全家租借国有土地的总领，不能超过1000尤格。

    2.从事畜牧业的家畜总数，以600头为上限。国有土地的租借权可以继承，但不得向其他人让渡。

    3.已借用国有土地超过1000尤格者，要将1000格以上的土地退还给国家，国家根据退还土地的数量，支付补偿金。

    国家设立常设的三人委员会把收回的土地以租借的形式再分配给需要土地的农民。

    4.除了向无产者提供土地救济金之外，还要再资助他们所需的启动资金，这笔资金由国库支出。

    大格拉古曾有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说：
 

    “每一头在意大利游走的野兽都有自己的巢穴，但那些为了意大利而战斗、阵亡的人除了享有空气和阳光以外便一无所有。

    他们无家可归，带着自己的妻儿四处游走。

    这些士兵被他们的统帅诱骗在战斗中保卫祖坟与宗庙，为这些过着富有和奢侈生活的人战死沙场，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拥有世袭的祭坛或者祖先的坟墓。

    即便征服了世界，他们仍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弹丸之地。”

    由于他的土地改革触动了贵族尤其是元老院的利益，再加上他取消了元老院特权等行为，遭到了保守势力的反对，就连曾经与他非常友好的同僚、另一位护民官奥克塔维也倒戈站到了贵族一方，并且一票否决了这一提案。

    大格拉古不得不以不公正的手段，通过市民大会表决的方式罢黜了奥克塔维。

    大格拉古的演讲天赋再一次点燃了平民内心的愤怒：

    护民官神圣而不可侵犯，因为护民官被人民所崇敬，是人民权利的捍卫者……

    假如，护民官与人民为敌，剥夺人民投票的权利，那么他将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使自己失去这一崇高的职位。

    否则，即使护民官想要拆除朱庇特神庙或者点燃海军兵工厂，他也不应受到任何干扰。

    纵使他真那样做了。他也只是一个坏的护民官。

    但是假如他剥夺了人民的权利，那么他就根本不配做个护民官……

    如果，一个护民官能够因部族会议的多数票而当选，那么自然而然地，他也应该因为全体一致的表决结果而被罢黜。

    随后，他又绕过元老院，在未经磋商的情况下直接将法案提交市民大会决议，使得提案得以通过。

    他立即成立了由他本人、岳父和弟弟盖约三人组成的具有家族性质的“三人委员会”推行法案，但是却遇到了巨大难题：

    如何界定私有土地和公有土地？

    公有土地所要配备的必要的生产工具和生活工具的经费从何而来？

    这时，恰逢帕伽玛国王阿塔鲁斯三世去世，临终前他将自己王室的金库和王国的土地一并遗赠给了罗马人民。

    大格拉古未经请示，便制定法案，宣布接受遗赠，用来购买改革所必需的生产工具。

    这种做法使得元老院大为震怒，两方都竭尽所能地削弱对方的权力，甚至未能顾及公正和城邦的利益。

    在大格拉古第二次竞选护民官的时候，局势陷入了混乱。

    元老院的一位元老告诉大格拉古，一部分保守派决定刺杀他。

    大格拉古为了将这一消息告知前面距离较远的平民，便举手表示自己已陷入危险之中，有人要取其脑袋。

    这被反对派解释为大格拉古想要带上王冠加冕称王，于是在一名叫纳西卡的贵族的带领下，大格拉古被乱棒打死。

    这是罗马人第一次暴乱，倒在血泊中的是一位希望对土地进行改革的护民官。

    盖约・格拉古比哥哥小9岁。他在共和国政治视野中的出现毫无疑问地使得那些对于大格拉古的死亡充满愤怒的平民重怀期待。

    公元前123年，他被选为护民官。

    据说盖约・格拉古也具有过人的演讲才华甚至为了控制自己演讲的音调，他会让自己的奴隶带着定音管或是声音优美的乐器站在身后，帮助渲染他演讲的效果。

    他上任之后，立即致力于哥哥未完成的改革事业。

    他对民众发表了这样的演讲：

    “这些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大家的面用棍棒谋杀提贝留，拖着受害者的尸体通过城市中间，投进台伯河的水流之中。

    甚至就是他的朋友，不论有多少，只要抓住未经审判立即处死。

    然而我们的城市过去始终遵循公正和古老的习惯，那就是任何人被控犯下滔天大罪，在他还没有出现在法庭之前，当日早晨会派出一个号角手到他的住处，吹响号角唤他去法庭受审。

    一定要完成法定的手续，陪审员才可以投票作出定罪与否的判决。

    我们的祖先对于生死大事，秉持审慎和保守的态度。”

     在群情激昂的时候，盖约・格拉古趁机提出了两个法案：

    （1）任何担任公职的官员遭到市民大会罢黜后，不能再竞选任何职位（针对克塔维）；

    （2）任何行政官员未经合法的审判，将一位罗马人定罪加以放逐，市民大会有权对该法案重新审理。

    接着，他又提出了一系列法案：

    （1）将公地分配给贫穷的市民；

    （2）关心普通士兵，衣物的供应要从公款支出，不应扣除他们的薪资，同时未满17岁的男子不必入营服役；

    （3）所有的意大利人与罗马市民一样享有参与选举活动的权利；

    （4）粮食应以较低的价格卖给贫民；

    （5）规范审判法庭的职责，大幅削减元老院议员的权力。

    很显然，小格拉古的改革要比哥哥的更加深入和广泛，自然也会危及更多反对派的利益。

    在他看来，仅仅是收回公地发给贫民犹如隔靴搔痒，必须斩断贵族的头颅釜底抽薪。

    他比他的哥哥走得更远，小格拉古甚至提议建立更多的海外殖民地以安置平民并给予他们特许公民权。

    这一点虽然在三百多年后才真正得以实现，但是足以看出他的远见。

    元老院宣布元老院终极决议，出动军队追杀小格拉古。

    公元前121年，小格拉古被斩首，甚至有人用铅水灌进他的头盖骨，他的3000名追随者血染台伯河。

    这是第一次在罗马史上出现“元老院终极决议”（senatus consultum ultimum），即在共和国处于危险之中时，元老院可以通过紧急决议采取所有必要的防卫行动。

    这个时候，叛乱分子被宣布为共和国的敌人，不再受到法律的保护，尤其是不再拥有接受正式审判的权利。

    黄美玲博士认为，“元老院终极决议”作为一种特殊的法律渊源，实质上是对长久以来判处公民死刑必经市民大会审判程序的突破。

    看上去，这是对民主审判的一种否定，而实际上是对罗马公民根本权利的否定。

    元老院将自己等同于共和国，以维护公共利益之名去实现对贵族阶层的保护。

    国家是否受到威胁，是否需要武装镇压，决定权是否在元老院则在所不问。

    马基雅维利认为，没有武力作为后盾的先行者难以避免失败的命运。

原文标题：“元老院终极决议”：罗马史上第一次流血的土地改革始于何时

原文来源：立法网微信公众号

（立法网　/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