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稼祥：权利公平分配是一个社会的首要正义

发布时间：2013-05-21 作者：

    如果把“公平的正义”比作一辆驶向美好社会的列车，权力优先原则就是它的防滑装置，它的作用就是防止一个社会在向效率拐弯的时候，不要脱离权利平等的轨道；在向经济平等拐弯的时候，不要驶上政治专制的歧途……



    立法网实习记者  赵娟

    吴稼祥撰文指出，下一阶段中国改革面临的任务是，以对平等的最小牺牲增加社会财富，以对效率的最小牺牲实现公民权利平等。

一个公正的社会要求对权利和利益进行公正分配

    吴稼祥说，一个正常发展的社会，不仅是一个高效的丰裕社会，也应该是一个和谐的公正社会。中国改革的第一阶段，也就是效率主导型的市场化改革阶段承担了第一个任务，但对承担第二项任务却有点力不从心，因为市场只能按照效率的高低分配利益，不能按照平等的要求分配权利，而在权利不平等的条件下要实现利益的公平分配，就如同要在一张倾斜的桌面上保持一碗水的平稳一样难以想象。

权利的分配状况本身是衡量一个社会是否公正的首要标准

    吴稼祥说，改革前的旧体制把社会成员划分为三六九等，对人的基本权利进行等级划分而不是平等分配，即使对经济利益进行绝对平均分配，也只能认为那是一个基本不公正的体制。

权利的分配状况还直接决定一个社会能否对利益进行公正分配

    吴稼祥说，这就是说，能否对一块蛋糕进行公平分切，取决于切蛋糕的那只手听谁支配：如果它听某个人支配，它为那个人切的份额必定是最大的；如果它听所有分享该蛋糕的成员的平等支配，它切出的蛋糕很可能是等份的。

秦晖呼吁“改革要公正”呼吁了10年为何还会出现郎咸平为同一个问题在大声呐喊

    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秦晖就呼吁“改革要公正”。他把改革比喻为“分家”，在他看来，当时，“要否分家”的问题已经解决，突出的问题是“如何分家”。他主张公正分家，反对“黑箱分配”。他所谈论的其实是利益分配而非权利分配问题，而且是利益分配中的存量利益分配——国有产权改革。

    吴稼祥说，为什么这个问题呼吁了10年，到了2004年8月，还会出现一个郎咸平为同一个问题在大声呐喊呢？这就表明，不是没有人看到这个问题，也不是国家政策的制订者们不想解决或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是尚未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段。

市场机制解决不了所谓“黑箱分配”问题

    吴稼祥说，市场像只胃，你吃进去什么，它消化什么，既不管这个食物是偷来的，还是买来的，也不管你吃进去的是美食，还是毒药。产权交易是市场行为，但一种性质的产权转变为另一种性质的产权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市场行为了，更可能是市场行为之外的分配行为。

    被称为“国有资产”的东西，理论上说，国家的每个公民都享有对它的平等支配权，但事实上，对它的支配权却掌握在主管政府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手里，他有权决定以怎样的价格转让给什么人。在这种情况下，它既可能以最合理的价格转让给最会利用资产的人，也可能以象征性的价格转让给那个使主管官员受益最多的人，这就是所谓“黑箱分配”。市场对此无能为力。

我国目前的政治体制也解决不了所谓“黑箱分配”问题

    公民要对国有产权享有平等的支配权，首先要对政府权力享有平等的支配权，因为公民是通过政府去支配国有资产的。

    吴稼祥说，应该说，经过近30年改革，我国在公民基本权利的平等化方面取得了许多成就，取消了对公民的阶级划分，城乡差别也在逐步缩小，对农民的身份歧视也像秋后的痱子一样慢慢消退，个人财产权利也渐渐得到保障，不受任意逮捕和剥夺财产的自由也有发展……但是，目前我国公民基本权利状况离“公平的正义”的要求还有很大差距，选举和被选举担任公职的权利还没有被公民平等享有，其他方面的基本自由也有待进展。

公民的基本权利缺乏保障政治生活中便会出现“权贵肿块”

    公民的基本自由之于政体，就像畅流的血液之于人体，它既能让其充满活力，也能免疫消肿。血流一旦不畅，人体就会出现淤血和肿块，公民的基本权利缺乏保障，政治生活中便会出现“权贵肿块”。

    吴稼祥说，现在总有人在谈论“权贵市场经济”或“权贵资本主义”，并不是像刘国光先生认为的那样，是因为“忽视共同富裕的方向”而让中国的市场经济变成“权贵市场经济”，而是因为权贵肿块不能消解，才容易使市场经济权贵化，让国家国民收入再分配政策的利箭对不准共同富裕的标靶。

    权贵肿块使国家实施平等政策过程中的“漏桶效应”放大，肿块越多，对富裕家庭征收的附加税在资助贫困家庭过程中的中间环节就越多，被层层截留的可能性也越大。广泛存在权贵肿块的政策管道就像一条漏洞百出的输油管，再大的输油量也不能弥补中途的跑、冒、滴、漏。

公平主导型的改革就是权利平等优先于利益平等的改革

    由此可见，公平主导型的改革，就是权利平等优先于利益平等的改革，它不是指对利益分配不平等的政策性矫正，而是指对权利分配不平等的体制性矫正。

    吴稼祥说，权利公平分配是一个社会的首要正义，有了它，可能没有利益平等，但至少有一半的机会平等；没有它，则肯定没有利益平等，也没有机会平等。



原文标题：改革与公正

文章来源： 香港中文大学《二十一世纪》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