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正气：“酝酿情绪”与仪式感

发布时间：2019-05-08 作者：甘正气

    2017年，我在县里工作，那时协管教育，经常参加会议，有一次，一位心细的女同志笑着说：“我发现您每次开会都特别认真，还提前酝酿情绪。”

    2017年，我在县里工作，那时协管教育，经常参加会议，有一次，一位心细的女同志笑着说：“我发现您每次开会都特别认真，还提前酝酿情绪。”

    我心想，这都被人观察到了，开会，我可是关注了很多年的。

    2004年，我打算将硕士论文的内容框定在美国宪法，买了不少书，其中有一本就是《罗伯特议事规则》（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1版），蓝色封面，薄薄的，只有100多页，小小的，32开本。浏览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恍然大悟的感觉，毕竟那时我不用参加什么会议，学术沙龙嘛，我也就是听听而已。

    2006年，我并没有众望所归地去读博士，也没去当老师，而是考了公务员，成了一名“学术界的失踪者”。那时常常作为工作人员旁听市里最高级别的会议，主持会议的那位领导表情总是很庄重，语气非常正式，字斟句酌的，例如听完汇报，他总是一一问在座的同事：“某某同志，你有什么意见？请发表。”难得的是，会场内圈的十几个人他挨个都问一遍，毫不含糊。我心想，这可能就是会议该有的样子吧。

    不久，这位领导就被提拔到省城任职，后来又去了外省，但是他态度严肃地一一询问同僚意见的神情，以及那缓慢而郑重的一句“同志，你有什么意见？请发表。”却深深地印在了我脑海中。

    2008年，我竞选副科长，为了展现我的渊博，我在演讲中特意说了这样两句：“九十一年前，孙中山先生专门编写了一本名为《民权初步》的著作，其内容全部都是教人如何开会！他认为开会是国人行使民权的第一步。”那次，我得偿所愿，但是，依然没有主持会议的机会。

    传说，一些想当指挥家的音乐系学生随时随地都怀揣指挥棒，我呢，只有找书来读了。我陆续买了《可操作的民主：罗伯特议事规则下乡全》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版）、《大人为什么要开会：运用规则获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1版）等书，还记了几篇摘要。书中岁月容易过，几番寒来暑往，才见雨雪载途，又是黍稷方华，真有机会主持大型会议，羲和之车已经驶到了2016年春，那年，我去了县政府工作。

    主持会议的次数瞬间从波谷攀上了波峰，多年的涉猎、观察和连续主持会议的实践，让我有了一点心得。一次，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议事规则，希望通过规范会议流程，实现充分讨论，但是时间又不致拖得太长。

    俗话说，知识应该像怀表，不能总放在外面，而是要当别人问起时，你能报出准确的时间。

    初去乍到的我没有客气，抓住机会提了几条小建议，我说，开政府常务会议的时候，除了遵守已有的规则（如职务最高的最后表态之类），注意发言时限、顺序，再“约法三章”就可以极大提高效率了。第一，每个人发言时，先说对研究的事项是“同意”还是“反对”，然后再阐述理由；第二，大家都面向主持人（也就是县长）发言，发言人之间不必辩论，等主持人定夺即可，因为宪法明确规定“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实行省长、市长、县长、区长、乡长、镇长负责制。”第三，一轮发言没有结束时，已经发言一次的人，不得第二次发言。这样就避免了游谈无根、无效争论以及随意插话。县长觉得我的建议颇有新意，还有点道理，同意吸纳进议事规则。

    前段时间人们热议“仪式感”，不少人主张“生活工作中要不时有点小仪式”，其实，工作中不需要额外的仪式了，我们经常召开的会议，就是极其重要的仪式。在参加会议尤其是主持会议时，我常常想起《论语》里的那“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开会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耗费的是公共资源，决定的是公众事项，怎能不郑重其事呢？其实，不必刻意“酝酿情绪”，只要想到这些，就自然“不苟言笑”了。

    如果仪式只是为了演给别人看，参与者本身无动于衷，那就纯粹是形式了。

原文标题：甘正气：“酝酿情绪”与仪式感

原文来源：立法网微信公众号

（立法网　甘正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