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市 攀枝花市 自贡市 绵阳市 南充市 达州市 遂宁市 广安市 巴中市 泸州市 宜宾市 内江市 资阳市 乐山市 眉山市 广元市 雅安市 德阳市 凉山州 甘孜州 阿坝州

长篇小说《大汉先锋》(下)

发布时间:2018-04-26 作者: 敬健

 

冰窟

 

    雪后初霁,骑着黄膘马的巴柔费力的寻觅在空寂的清河谷。北山口的三百余人只回来了十余人,这个结果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骑上黄膘马就只身闯入了清河谷,一望无垠的洁白已完全溶化了前日的血战,山谷里遍布僵冻的数千具死尸向天地描述着杀戮的恐惧与悲壮。朔风仍然毫无表情的尽力扫荡着这些可怜的躯壳,一遍又一遍彻骨的重复。几只苍鹰在山谷的上空盘旋着饥像的弧线。巴柔紫色的披风和着黄膘马的移动,在雪天冰谷上书写着渺小与孤寂。她绝望而不甘心的呼唤震荡了苍鹰的翅膀,它们冰冷的双翅追逐着生命的气息,不知疲倦的在山谷里翻飞。
 
    北山口狰狞的吞没了黄膘马,它的前蹄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雪坑,巴柔飞下马来,费尽周折也没能将它拉上来,它最终被深不可测的雪坑淹没。巴柔弃马而行,齐膝的深雪使她步履维艰,她来到一条长长的雪沟边,这里丛生着一些白扬、榉树,在颓败的沟沿边,陡陡的斜立着几株伤痕累累的苍松,扭缠着灌木被冰雪履盖,劲风把雪沟岩石上的积雪抛下深深的沟隙,悬立的岩土,寒冰的晶亮眩刺着巴柔的眼睛。她在一株扭曲的苍老的大松下发现了几具賨人的尸体,顺着这些尸体的延伸,她又发现了几具雍军士兵的尸体,从崩塌的崖沿俯看,雪沟里散落着十几具死尸,分不清谁是谁。在大松的根下,她发现了一把柳叶剑,巴柔浑身一热,这把剑她太熟悉了,剑把上的黄金图饰,正是范目大哥的标记。
 
    巴柔拾起剑,茫然四顾,雪原里空寂无物,一股劲风把几粒雪尘灌进了她的脖颈里,透心的寒意立刻使她发抖,巴柔又把目光投到了雪沟里那散乱的死尸上,她插好柳叶剑,从那崩塌的崖沿,义无反顾的滚落下去。
 
    在知觉恢复的一刹那, 巴柔就发现了他僵卧的驱体,她发疯似的扑了过去,抱住他,把她生命的暖意紧贴着他的脸,他有了微弱的气息,她解开衣襟,不顾严寒的侵入,把他的头全部埋入她酥暖的胸部,她生命炽热的燃烧逐渐使他从僵硬中苏醒过来。她幸福的热泪唤醒了他的思难,他的喉节在寒风里噓动出几个不成句的字:“柔妹,我,活着……”
 
    巴柔凑近范目的脸,凄楚的声音分外激动:“范大哥,您还活着,您不会死的,我不要您死!”
 
    他伏在她饱满柔暖的乳沟里,融融的暖流抚慰着他不甘屈服的生命不断强壮起来。站立起来的范目,凝视着巴柔,露出欣慰的笑意:“柔妹,您活着我很高兴。”
 
    巴柔投入他的怀抱,范目拥住她,深情的呼唤:“柔妹,谢谢您救了我。”
 
    他们决定离开这里,经过两次尝试,才发现他们又身陷绝境,范目坠落的地方是一处锅底型的冰窟,离地面有七八丈深,四壁光溜溜的全结了冰,他们连爬了几次都摔了下来,反而空耗了许多体力。
 
    范目放弃了攀登的努力,望着天空沉默,巴柔依偎着他问:“范大哥,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二弟和罗汉他们不知怎么样了,我们死了很多人吧?”
 
    “范大哥,我们死伤了近千人,罗汉至今下落不明。”
 
    范目沉重的垂下了头:“都是我的无能啊,我把他们带出来,我对不起死亡的弟兄姐妹。”
 
    “范大哥,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要太难过。”
 
    范目没有说话,望着天空中那只盘旋的苍鹰出神。
 
    沉默了一阵,巴柔问他:“范大哥,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在这里等死?”
 
    范目仍然没有说话,仍然望着天空出神。
 
    巴柔有些不安:“范大哥,您告诉我,我们来这里值得吗?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范目收回了目光,专注的盯住她的脸颊:“这是一场战争,是这场战争把我们推到了这里。”
 
    “我们真的别无选择吗?”
 
    范目摇摇头:“我们别无选择,是时代选择了我们,这个时代充满了动荡,充满了变革,还有无情的杀戮,这个时代是强者的时代,它只为胸怀侠气,血气的强者提供生存的空间,我们不能够逃避。”
 
    巴柔悲哀的又问:“范大哥,难道这个变革非要喋血才能实现吗?”
 
    “群雄逐鹿,必有一死,一将功成万骨枯呵!”沉默了一会儿,范目间巴柔:“柔妹,要是此处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您后悔吗?”
 
    巴柔抱紧了他坚决的回答:“只要跟您在一块,就是死我绝不后悔!”
 
    天色渐渐暗下来,巨风在山谷里起伏不停的席卷横扫,万树怒号,严寒主宰着万物生灵,他们体内的能量在不断的消耗,手脚开始发僵,两个人相扶着在冰窟里转动,以维持体内的温度,转着转着,两个人一齐摔倒,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饥饿和严寒已使他们极度衰弱,就是一个孩子也可以轻易把他们击倒。
 
    范目抱住巴柔,吃力的往起撑,呼出的热气直扑在她的脸上:“柔妹,站起来,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两个人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头顶上呼隆隆传来一阵杂响,一只笨重的老熊掉进了冰窟。
 
    老熊不知在什么地方伤了胯骨,掉进冰窟里又受到重撞,不能站起来,痛得狂叫,当它发现了冰窟里的异类后,不顾伤痛嚎叫着扑向范目和巴柔,范目抱着巴柔就地一滚,老熊扑了空,狂怒着又发起了第二次攻击,范目放开巴柔,费了很大的劲才抽出柳叶剑,老熊却扑倒了巴柔,张开咆哮的血盆大口就要撕啃她,它的口臭味几乎使她窒息,巴柔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老熊的嘴刚触到巴柔的脸颊,范目拼尽全力,将剑刃扎进了老熊的大嘴里,狠劲一推,鲜血从它的大嘴里喷射出来,溅了他们一头一脸,老熊沉重的滚到了一边,狂暴的挣扎,范目不敢怠慢,对准它的咽部再刺一剑,老熊抽气的声音特别吓人,很快便没了气,血仍在往外涌,流到地上的血已经冻成了连片黑污的冰渍。范目灵机一动,这滚烫的热血既可以为他们补充体能,又可以为他们带来暖意。他招呼巴柔抓紧时间吮吸熊血,巴柔迟疑着没动,范目急了,拉她一把:“柔妹,这是神灵的恩赐,赶快吸入热血,不然它很快就会凝固。”
 
    范目用剑在老熊的肚皮上划了条口子,伏在上面大口的吮吸滚烫的鲜血,每吸入一口,心脏就增加一份暖意,他见巴柔仍不肯吸血,粗暴的把她摁到老熊身上直嚷:“你不想活着出去?这是最后的机会!”
 
    巴柔不情愿的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浓烈的血腥味使她几乎吐了出来,但吸入体内的热血又如一股暖流,倾刻间使她的意识一下复活,浑身好受多了,她开始连续不断的吮吸,四肢也逐渐有了活动的热力。范目用剑把老熊肚皮划拉开,把她的双足伸到它的肚腹内,巴柔的双足立刻被热气包围,一会儿,她的脸色也开始有了红润,巴柔反手抱紧范目,幸福的闭上了眼晴。
 
    恢复了体力,范目开始作攀爬的准备,他用柳叶剑在冰壁上凿出一个个的小坑,一点一点往高处延伸,他让巴柔踩着冰壁上挖出的小坑往上爬,他跟在她的下面保护着她,爬到半高,冰壁愈陡直,范目四肢贴壁,让巴柔踩着他的头,一寸一寸往上挪,两个人先后爬上了冰窟,时间已近寅时,清河谷在雪夜的静谥里,一望无垠的散开着数不清的雪凹阴影,如同一张张无声的死亡之口,随时吞噬无辜的生灵。夜风毫无节制的变换着狂啸的声音,令人心悸的摇撼着冻僵的雪原。范目挟着巴柔在雪地里艰难的跋涉,时不时掉进雪窝里,行动了两个时辰,才走出五百米远。刚刚爬上一道雪梁,在他们的前方,在雪光的映照下,一雄一雌两只饿狼静静的蹲在那里盯住他们,四支凶残的绿光冷酷的锁定了他们移动的身影。
 
    巴柔差点失声叫起来,范目示意她不要出声,他暗暗握紧了柳叶剑,用几乎听不清的微音告诉巴柔慢慢往后退,他紧盯着两只饿狼,感觉到她没有动,他在她的胳膊上稍微加了一点力,并把她往后一掀,她明白他的意思,又担心他的安危,见他的神态,她知道他执意要她避开,她也用了几乎听不清的柔音告诉他千万小心,然后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
 
    雄狼首先发起攻击,它并不出声,只是腾空一跃,准确的扑向范目,这一跃疾如闪电,又狠又准,就在雄狼跃起扑到他头上还未落地之时,剑锋一闪,雄狼一下子被开了膛,白花花的肠子流了出来,这一招叫“空中开花”,剑锋顺着雄狼扑跃的惯性很自然的划开了它的肚腹,雄狼一声长嗥,拖着一地的热肠窜到了雪梁下。
 
    就在雄狼扑向范目时,雌狼也腾空扑向悄悄后退的巴柔,范目大叫一声:“柔妹小心!”巴柔猝不及防,急往后退,骨碌碌滚下了雪梁。
 
    雌狼扑了个空,见雄狼拖着一地的热肠窜下了雪梁,返身扑向范目,由于它袭击巴柔扑了空,此时位于雪梁的下方,而范目正在它的上方,就在雌狼飞身扑向他时,范目迎着它凌空而起,剑光一闪,雌狼的两只前腿被同时削去了一半,雌狼惨嗥着滚落下去,这一招叫作“大鹏凌空”,有雷霆万钧之力,也是个绝招,范目又用了十成的力,那雌狼岂能逃脱厄运。
 
    范目跑下雪梁,却不见巴柔的身影,他四处寻觅,焦急的呼唤在山谷里回响,他又回到巴柔坠下雪梁的地方,一寸一寸的在雪地里仔细搜寻,猛然间他感到了身后有一股寒风挟着喷热的气息扑向他,他来不及想,飞剑旋身,人随剑舞,剑随人旋,就在他施转身子时,飞旋的剑锋已将扑向他的雄狼的半个头削掉,雄狼被剑锋带着抛到了一丈开外,那一长截冰肠还在雪地上冻着。
 
    范目在雪地里揩去剑锋上的血污,它顺着地上的冰肠来到雄狼毙命的地方,这畜生已没了气息,范目用脚踢了踢它正在变硬的尸体,却发现旁边的一处洼坑里露出一只手,这手还在微微的摇摆。范目大骇,纵身扑到洼地边,用手捉住这只手,他只一触摸便知道了这是巴柔的手,她的手正在变得僵硬,范目以魔鬼的姿势,以魔鬼的速度扒开了积雪,抱起已经昏迷的巴柔,他鬼魅一般的呼唤她:“柔妺,您快醒醒,您不要吓我,您绝不会死!”
 
    巴柔仍然没有一点反应,范目解开熊皮袍,把她裹进怀里,用身体暖着她,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前挪,他的呼唤比清河谷里的寒冰还要凄冷。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立法网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