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汉先锋》（下）

发布时间：2018-04-26 作者： 敬健

伏 地

 

    纪信还在犹豫，山上的雍军发现了清逸，马上报告了章平，章平下令暂停进攻，派钟义前来喊话，要清逸即刻离开夷人，去见大将军。
 
    清逸见纪信仍不表态，很是失望：“各位信不过清逸，就请好自为之，清逸告辞！”
 
    巴柔赶紧拦住清逸：“就算我们信您，章平能放过我们吗？”
 
    “各位请放心，我自有主张。”
 
    巴柔探询的望着纪信：“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纪大哥，下决心吧！”
 
    “纪大哥，我看清逸姐姐侠肝义胆，一片赤诚，快下决心吧！”
 
    纪信对清逸一拜：“清逸姑娘，将士的性命全托给您了。”
 
    清逸收起长剑，轻唤一声：“请跟我来。”随后径自朝山口走来，章平骑马停立山口，远远望着他们的行动，当他明白了清逸的意图后，立即下令喊话要他们停止前进，可清逸根本不理会，领着队伍反而更加快了步伐，围攻的雍军没有大将军的命令不敢发动攻击，章平又急又恼，竟自大叫：“清逸夫人，你究意要干什么？”
 
    清逸没有作答，继续前行，离山口只有一箭之遥，章平恼怒：“都给我停下来，否则格杀无论！”
 
    数千名雍军立即张弓拔剑，山口上一片杀机。
 
    清逸停下来，朝章平微微一笑：“大将军勿怒，您不是下令不让清逸离开吗，大将军情谊，清逸心领，我现在告诉您，我决意留在清河镇，再也不走了。”
 
    章平不动声色的回应：“夫人知道就好。”
 
    “大将军，清逸想请您帮一个忙，”清逸上前几步，指着身后的纪信等人告诉章平：“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如今身陷绝境，我不能见死不救，求大将军成全，网开一面，放过他们吧。”
 
    “夫人，您在与我做交易。”章平的反应很是冷淡。
 
    “大将军既然看重清逸，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清逸一片苦心，请大将军鉴谅。”
 
    章平冷笑一声：“夫人休如此说，两军阵前，自是兵戎相向，何讲儿女私情？夫人请退走，不要误了军情大事。”
 
    “大将军一向宽容，今日看来是不想给清逸这个面子了？”
 
    “那又怎样？”章平满心的不高兴。
 
    “大将军既然欲改初衷，清逸也只好奉陪了。”
 
    章平冷笑着哼了一声：“我倒要领教，夫人如何奉陪。”
 
    清逸心中一怒，本想拔剑相向，一转念又平静下来，对着章平一拜：“大将军若还想念清逸一二，恳请大将军务必帮清逸这个忙，清逸定不负大将军。”
 
    “说得好听，前番两次背弃于我，今日又勾结夷人要挟于我，如此羞辱章平，叫我如何信你？此事与你无干，快快退去，休再多言！”
 
    趁着清逸与章平交涉的机会，纪信仔细观察了周围的阵势，章平领四千人马，守住了山口的大小道路，弓箭手和步兵占据着要地，凭险而守，骑兵排列在山口开阔地带的战地，随时可以发起冲锋，即使他们冲破了骑兵的防线，也难于攻上山口的要地，这时他看见了东南面的几千雍军赶着庹豹的人马往东边而来。
 
    清逸仍在作最后的努力：“大将军绝意要斩尽杀绝？”
 
    “如果投降，或可免一死。 ”章平有耐性，并不急于发动进攻。
 
    清逸回头望一眼纪信，纪信骑着白龙马驶上前来，冲章平大声发问：“大将军，如果我们投降，大将军真的不加害于我们？”
 
    章平哼了一声：“本将军再重复一遍，只有投降，或可免死。”
 
    “大将军能网开一面，纪信感激，只是此事我得报与范大哥商议，大将罕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说服范大哥率众来降，也可保全人的性命。”
 
    清逸紧紧盯住纪信，纪信冲她会意的点点头，清逸明白了他的用意，冲章平一拜：“清逸代各位朋友谢大将军不杀之恩，请大将军一定信守承诺。”
 
    钟义骑马驶出列队大声宣示：“夷人听着，大将军有意放你们一条生路，天黑之前，到山口开阔之地集合，如有延误或者生变，一律斩杀不赦。”
 
    纪信拨转白龙马往回走，花月在一旁叫他：“纪大哥，您这是怎么啦，我们绝不能投降。”
 
    纪信也不答话，催动白龙马急速往回赶，人们只好跟着他，来到一处林地，纪信停下来，发布命令，派人急与庹豹联络，令他带人火速赶到这里来会合，巴柔担心的问他：“纪将军，下一步您将如何打算？”
 
    “今天夜里，我们一定要冲出去！”纪信指着身前的林地告诉众人：“章平据要地设险，临战地遥威，兵力上占绝对优势，我们如再正面接战，只有白白送死。我与他周旋只是缓兵之计，大家请看此处地形，这林地居于重山大谷之内，林木茂密，便于我们隐藏，是很好的伏地，此处又有小道通往东山扣，另有岔道连接隘口，又是绝好的邀地，待庹首领的人马来到，我们会合一处，在林中设置疑兵，迷惑敌人，又组成支轻骑队，乘势偷袭东山口，打开一条血路，趁乱突出去。”
 
    众人都为他精细的安排折服，天黑以前，庹豹领千余人奔来林地，巴柔拉着清逸的手十分歉意：“清逸姐姐如此侠义，如今为我们大受牵连，巴柔心中十分不安。”
 
    “生死相逢，自是有缘，清逸既然管了此事，就要管到底，只要各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我也了却了一个心愿。”
 
    章平派了十余位骑兵由位司马领着前来催促夷人投降，纪信命人将他们带入林中，那司马大刺刺的冲纪信责问：“时辰快到，为何还不到山口集合？”
 
    纪信端坐白龙马上，鹰眼直射骑兵司马：“回去告诉你们大将军，我等皆不愿降，誓与之血战到底！”
 
    司马勃然色变，指着纪信叫骂：“我杀了你这个狡诈的夷人！”
 
    纪信扬手飞出一镖，正好削掉了司马头盔上的红缨，司马脸色骤变，拨转马头狂奔而去。
 
    临近黄昏，天空越来越暗，强劲的西北风撼动着山谷，尖啸着追赶迷天的雪雾，雍军的攻击开始了，章平红了眼，调集四千人马由钟义率领围攻林地，他自领三千人马扼住东山口，章平告诚诸将：“夷人不敌北方寒冷，乘此风雪夜，只要合力围攻，定能将夷人全歼。”
 
    钟义领军攻入林地，林地树木森森，狂风乱声，并无一个人影，正在惊疑，东南角上传来沉重的鼓声，又回旋着夷人的呼号，钟义督师前往，赶到东南角，西边又传来角音，夷人的呼号更为高亢，钟义又急赶西边，却无一个人影，南边又响起了鼓角声，一阵紧似一阵，钟义钢牙一咬：“不用理会，散开队形往林中搜索！”
 
    雍军散开在林中搜索，林中一处突然亮起松油火把，雍军即刻蜂踊而至，未到跟前，一阵弓弩齐射，林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钟义暴怒，驱动人马赶来，林地的另一边又传来夷人的呼号，摇晃的火把在狂风里飞舞，雍军拼力赶去，火把又在他们的身后晃动，钟义下令分兵追寻，林中箭飞如蝗，双方展开了一场血战，伤亡者的惨叫声被风撕扯成一缕缕的哀鸣，一名校尉突然大叫：“钟将军，快下令住手，对方是自家人！”
 
    激战的双方停下来相互喊话询问，才知是一场自相残杀，钟义摇头苦笑，心中发恨，夷人凶悍狡诈，一定要将他们歼灭在林中。他改变了战法，下令将人马连成一线，往林中整体推进，不放过一处空档。在林地里转了许多时辰，并没发现一个夷人，却听见东山口传来剧烈的拼杀声，血红的火焰映亮了迷蒙的山谷，钟义知道自己中了夷人的声东击西之计，急忙下令增援东山口。
 
    纪信用疑兵甩开了钟义的数千人马，率领全队猛扑东山口，他精选了百余名壮士，身披熊、虎、豹皮，由他亲自带领，利用风雪的掩遮，悄无声息的接近东山口战地，庹豹领着百余人埋伏在相反的雪地里，一齐模仿狼叫，凄厉的嗥叫在雪夜里令人心悸，雍军骑兵被狼叫搅扰得心神不宁，狼叫声愈来愈近，许多战马惊慌不安的发抖，骑将下令驱赶狼群，战马却裹足不前，此时，雪地里突然冒出百十只“猛兽”，咆哮着扑向雍军，人们猝不及防，一见猛兽群，许多人心惊胆颤，被这些“猛兽”一冲，倾刻间乱了队形，巴柔、花月领着大队乘势掩杀过来，雍军闻风丧胆，纷纷落荒而逃。
 
    纪信等百余名壮士快速摸到山口要地，隘口上雍军的注意力全被引到了战地里，面对咆哮着突然扑向他们的“猛兽”群，许多人一时呆住了，还有的人发出了恐怖的叫声，更多的人则四处逃避，纪信一阵追杀，完全控制了山口，章平下令反击，亲自督阵务要夺回要地，清逸横空飞出拦住他的去路，章平大怒，喝令放箭，雪地里陡起迷天的雪雾，等到章平督阵冲到要地，夷人早已不知去向。
 
    强劲的风雪，暴虐的割裂着天地间的生灵，催折着被困在严寒里的人们的意志。罗汉与范目在乱军中被冲散，他领着百余人拖着数千雍军在北山口里转来转去，临到天黑，他们被困在了一处低陷的雪洼里，再也无法行动，雍军逐步缩小包围圈，他们的弓弩箭矢早已用完，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雍军一步步把他们逼入绝地。罗汉与众人商议，与其等死，不如冒死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队骑兵冲了过来，罗汉第一个挥剑猛扑上去，对方早有防备，一阵乱箭射来，十几个弟兄中箭丧命。罗汉挥剑冲入骑队，骑兵在雪地里奔跑不便，罗汉接连杀倒几骑，但他的奔跑也受到雪地的限制，深雪陷膝，失去了灵活，被围在了骑兵的中间，骑将喝令他投降，罗汉怒目而视。领队的将军驱动人马将百余名巴人賨人逼回雪洼，一名校尉高声传令：“张将军有令，将这些夷人全部射杀！一个也不准留下！”
 
    “请慢动手！”罗汉急忙大叫：“告诉张将军，我愿投降，请放过我的弟兄！”
 
    “一个也不能放过！”校尉恶狠狠的回答：“张将军有令，夷人无论降与不降，一律斩杀！”
 
    “弟兄们，往前冲，杀出一条血路！”罗汉双眼血红，暴烈的大吼一声，飞剑击杀一名骑兵，乘势跃上了马背，百余名巴人賨人趁势冲向骑兵，雪原里喊杀连天，人和马搅在一块，刀剑撞击着死亡，血七零八落的凝结在雪地里，转眼功夫，百余名巴人賨人已大部分战死，只有十余人突出包围，罗汉被困在了核心里，他挺立在马背上，此时的罗汉已成了血人，手握血剑，跨立血马，伤口的血与死者的血交合在一起，心中的热血也在沸腾，成群的雍军涌上来，罗汉伸天长叹：“大哥，您在哪里？罗汉无能啊！”他的柳叶剑举到了脖颈上。
 
    “罗首领，放下您的剑！”随着声音，紫玫骑着枣红马从天而降，突至罗汉的身前，罗汉血眼暴突，冲紫玫大吼：“闪开，不然我杀了你！”
 
    紫玫心痛至极，颤声劝叫：“罗大哥，不要抵抗，跟我走吧！”罗汉挥剑冲向雍军，连声大吼：“罗汉宁死不降！”
 
    紫玫见情势危急，飞身掠起，跃上了罗汉的马背，战马猛然一惊，窜下了高高的雪坡，人和马都被摔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