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汉先锋》（下）

发布时间：2018-04-26 作者： 敬健

谋 战
 

    北线战事不利，废丘又久攻不克，汉王心中烦闷，有些灰心，又偶感风寒，病卧在床，只让戚夫人陪着，任何人都不见，连曹参送来的战报也不披阅，夏侯婴听了戚夫人的话，心中一急，找来樊哙商议，夏侯婴十分的焦急：“我军北线受挫，废丘又是围而未克，士气低落，军心也不稳当，汉王如此情景，又不理军务，再延几日，岂不要误了大事！将军与汉王是连襟，好说话，您去劝劝汉王如何？”

    “我的这位连襟兄呵，真正得敲着他点，有时气冲斗牛，有时又一蹶不振。据细作探报，项王有大举西进之意，汉王得早定良策。膝公，我即刻去见汉王，卖了我这张脸，也要劝得汉王振作起来。”
 
    樊哙未到，周昌已先入见汉王，他是中尉，主管禁军，侍卫不敢多拦他，周昌进了屋内，汉王正把戚夫人抱在怀里调笑，周昌一见，掉头就跑，汉王很是恼火，放下戚夫人追了出来，令他站下，周昌停了下来，汉王问他：“你跑什么？你不会认为本王昏淫吧？”
 
    周昌梗着脖子回答：“汉王自己知道。”
 
    “大胆周昌，告诉本王，你怎样议论本王？”
 
    周昌本就口吃，被汉王一骂，一时更加结巴：“周昌认……认……认为比上了……商纣。”
 
    “好你个周昌，竟敢骂本王是商纣，说，该如何处置。”汉王呵呵的笑起来。
 
    周昌仍然梗着脖子：“周昌以为，汉王此时应上九天揽月，下泾河捉鳖，何故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骂得好，骂得好！”汉王抚掌大笑：“周昌呵，日后本王若不高兴，你一定要来骂也。”
 
    周昌刚离开，樊哙求见汉王，傅宽不同意，樊哙两手一推，左右侍卫应声倒地，樊哙一路嚷着进入屋内，汉王故意不理他。樊哙也不与他见礼，嗓音洪亮而随意：“汉王整日闷在屋里多没意思，我去领一班歌舞来，天天陪着您岂不更为美哉！”
 
    汉王一翻眼皮：“临武君，不用你来挖苦我，告诉你，本王不但要听歌观舞，明日里还要去赏雪观景呢！”
 
    樊哙急了：“汉王，三秦之地尚未平定，项王又意欲西进，您还有心赏景？”
 
     “战事难决胜负，我也没有办法，听天由命吧。”汉王的无奈使樊哙愈加着急。
 
    “汉王，您是赤龙附身，上应天命，何故如此小家子气？太阳落山，只是再次升起的前奏，高山被云雾裹缠，仍然不失雄峻，黄河之水西来，泻川荡谷，九曲十八折，仍然滚滚东流去。汉王是天下之王，理应视天下之事，气吞山河，壮志凌云，俯视华夏河山，如今我军小挫，只在汉王一念之间，我大汉仁义之师，随汉王天威伐天下无道，任凭他千难万阻，定可一举荡平！危急情势，务要斗志昂扬，不可稍懈，必会收势如破竹，克敌制胜之效也！”
 
    “好，讲得好！”汉王鼓掌欢呼。
 
    “樊哙斗胆请汉王即刻升堂议事。”
 
    “好，即刻升堂议事！”
 
    戚夫人的脸上漾起了欣慰的笑容。
 
    众将齐集大堂，傅宽兴冲冲来报，张良从韩地奔来，要见汉王。
 
    汉王捋须大笑：“哎呀，张子房，真乃本王的及时雨也！”
 
    张良入见汉王，汉王破例离座相迎，刚等他入座，便迫不及待的问他：“子房一路奔来，甚为辛苦，快把那项王的动向说与本王。”
 
    张良整整衣襟，正色而言：“汉王今日危矣！”
 
    汉王与众人大惊，汉王一双鹰眼紧紧盯住了张良。
 
    张良对汉王拜一拜：“汉王别急，听我把话讲完，田荣自立为齐王，又支持陈余在梁地造势，赶走了张耳，把赵王歇迎回了赵地，自己又做了代王，听说齐、梁三王欲与汉王共灭项王，则汉王危矣。”
 
    汉王一时不解：“子房此话本王不明白，齐、梁二地与我一道反楚，何又危矣？”
 
    “汉王不知，齐、梁二地诸王绝非项王对手，项王兵致必定一触即溃，那时项王提兵谐关中，汉王三秦未定，岂能抵御项王的雄兵？”
 
    “如此说，本王该如何打算？”
 
    “依我之见，”张良话未说完，傅宽入内禀报：“齐、梁二地派使者送来联合汉王反楚的反叛书，请汉王接见。”
 
    汉王答应一声：“知道了，让他们先歇着吧。”
 
    张良喜形于色：“汉王，真乃天助大汉也！汉王已有雄兵百万，足以抵御项王了。”
 
    “哦，都什么时候了，子房还开如此的玩笑。”汉王的神态亦怒亦怪。
 
    “汉王莫怒，我有一计，可使项王不攻汉王，而要让他同意您做关中王。”
 
    “子房快讲，本王心中急如星火。”
 
    张良起身对汉王一拜：“汉王，我愿赴韩地收取失地，把齐、梁二地的反叛书交与项王，告诉他您只想做关中王，只要项王同意，汉军绝不出关，项王必定同意而挥师讨伐齐、梁二地，汉王则可倾全军迅速平定三秦之地，巩固关中，再挥师东进，直取彭城，必获全胜。”
 
    汉王以手击案：“就依子房之言，只是又要辛劳子房呵！”
 
    傅宽入内送上曹参的战报，汉王匆匆看完，扔在案上发怒：“这个司马欣，还有董翳，竟敢阳奉阴违，暗中勾结章平，真是可恶！”
 
    夏侯婴一旁附合：“对于此种小人，必定诛灭，我以为汉王应亲征漆县，力挽北线的颓局。”
 
    “说得是，传令，本王即日亲伐漆县！”
 
     项王正在发怒，咆哮的声音传到院子里，门口的侍卫连大气也不敢出，屋内众将肃立，也没有人敢吱声。
 
    “这个田荣竟敢在齐地自立为王，真是目无本王！定要将他剿灭！”
 
    “项王，齐地的田荣并不可虑，”亚父范增发了话：“如今您的大敌是汉王，汉王已进入关中，正在平定三秦，项王应即刻发兵西进征讨，免生后患！”
 
    “亚父此言差矣，”项王不以为然的打断他的话：“汉王远在关中，不足为虑，田荣在本王眼前公然造事，是可忍，孰不可忍，绝不能让他多活几日。”
 
    范增还要再劝，内侍送来雍王、塞王的求救文书，项王看也没看便扔在案上，范增拿起来看完，喜笑颜开的对项王一拜：“项王大喜！”
 
    项王盯着他没有出声。
 
    范增近前一步，力劝项王：“项王，汉王在关中受挫，一时难已得手，雍、塞、翟三位恳请项王即刻发兵西进，到时互相联动，可一举剿灭汉王，永除大患！”
 
    项王仍然一言不发。
 
    范增一意苦劝：“项王，此时出兵伐汉，是天赐良机，如让其坐大，项王必危矣！”
 
    项王突然呵呵大笑起来：“亚父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项王！您不听老夫之言，日后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项王欲怒，范增跪了下去，以头磕地，连声大呼：“请项王三思！”
 
    “起来吧，起来吧！”项王亲手扶起范增：“亚父何必如此，真如您说，本王就依您言，先发兵西进如何？”
 
    范增又跪下嗑谢：“项王英明，我大楚有望哪！”
 
    内待来报：“韩地张良有紧急军务求见项王。”
 
    范增急忙阻拦：“张子房一向诡诈，此来必必是为汉王作说客，项王不可见好吧？”
 
    项伯出列奏请：“项王，子房远道而来，必有紧急军务相禀，项王不见不好吧？”
 
    “传他进见！”
 
    张良入见项王，项王侧目而视：“你来何为？”
 
    “禀项王，张良专为项王分忧而来。”
 
    项王盯住他：“讲！”
 
    张良对项王一拜，从容先问：“听说项王意欲西伐汉王，可有此事？”
 
    项王哼了一声并未做答。
 
    “如若这样，则项王危矣！”
 
    “何故？”项王嗔目斥问。
 
    “项王，当初破秦时约定先取关中为关中王，如今汉王回师关中只是夺回属于他的封职，绝不敢与项王为敌，项王若能成全，汉王必不敢出关中一步。”
 
    “项王，这是说词，切不可信他的一派胡言！”范增一旁叫了起来。
 
    “范先生莫急，”张良对范增一拜：“汉王对项王一片赤心，天日可见，齐、梁二地诸王对项王素怀怨心，多次联络汉王反楚，均被回绝，今又致书约汉王背楚，杀死项王，汉王不敢私瞒，特遣张良专呈项王处置，齐、梁二地反判项王，项王不兴兵讨伐，反而挥师西进问罪于汉王，此举令天下诸王寒心，项王英名也因此蒙垢，更有那些平日里对项王怀有二心的诸侯王纷纷仿效齐、梁二地反叛项王，项王岂不危矣！汉王赤心，请项王明鉴！”
 
    “此言善矣。”项王把张良呈上的信简粗粗看了一遍，猛的掷在地上，一声怒吼：“田荣叛贼，意敢与本王为敌，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他又一声怒吼：“传令，明日起兵，讨伐齐、梁二地！”
 
    范增大呼：“项王不可！不可呵！”
 
    项王怒目相向：“亚父欲违军令？”
 
    “项王，此时不宜伐齐，请项王收回命令。”
 
    “来人，扶亚父回房安歇。”
 
    两个侍卫扶走了范增，范增大呼小叫，痛哭流涕。项庄提议：“项王，亚父所虑不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依臣之见，原吴县县令郑昌精明能干，可任他为韩王，在吴县监视汉王，汉王如欲东进，可令他挡住汉王。”
 
    项王一口应允：“告诉郑昌，要他忠心为本王效力，日后定有重赏。”
 
    柳叶儿神秘失踪，秀雨又与雍王心中有隙，心情烦闷，干脆闭门不出，人也憔悴了许多，雍王知道秀雨心中怨他，又见秀雨如此情态，很是担心，特意登门探望，秀雨独坐垂泪，心中凄然。雍王觉着歉意，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不由长叹一声：“秀雨呵，我知道您心中一直怨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您，是我把您拖入了这场该死的战争，还白白搭上了欧阳大侠的性命，章邯心中有愧呀！”雍王见秀雨仍然低头不语，对她又怜又痛，越发动了感情：“我是被逼无奈呀，国破家亡，强敌侵逼，我章邯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一切以国事为念，还请秀雨体谅。”
 
    秀雨拾起泪眼，神情幽怨的望着他：“章大哥别说了，追随您抗拒汉王是秀雨自愿，生死与章大哥无干，秀雨绝无意改变章大哥，与章大哥为难，秀雨只是担心章大哥被巴力这样的坏人蒙蔽，今后必有大祸临头，如果章大哥还相信秀雨的话，就应把巴力控制起来，查清他的罪恶，消除这个隐患。”
 
    “秀雨啊，您咋就不明白我的心呢！身逢乱世，人心不古，章邯已如丧家之犬，孤身苦撑危局，幸有苍天把妺妺送到章邯身边，章邯对妹妹如何，也是亲如一家的心情，欧阳大侠与妹妺对章邯的恩义，章邯来世也报不完，大恩不言谢，妹妹再不要生出彼此生分的念头来。”
 
    “章大哥既如此说，那就立即拘捕巴力，救出柳叶儿。”
 
    雍王郑重的问她：“您确实有证据是巴力绑架了柳叶儿？”
 
    秀雨摇头：“我没有证据，但我凭直觉，章大哥，请您一定相信我的直觉。”
 
    章邯在屋里转了一圈，神情庄重的停在秀雨面前：“秀雨，这件事并不这么简单，今天我给您一个承诺，等到废丘解围，我一定亲手把巴力交给您，任由您查清他的嫌疑。巴力若真是恶人，我将亲手杀掉他。”
 
    秀雨沉默不语，雍王关切的安慰她：“秀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要有耐心，您这种状态，我着实不放心，从今日起，我要派专人来服侍您，只要您开心，我心里就踏实，秀雨妹妹，给我一点希望好不好！”
 
    “章大哥，城中的大事很多，您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只是心里憋气。”
 
    婢女送来滋补汤，雍王接过亲手递给秀雨，秀雨接过碗放到案上，担忧的向雍王提议：“柳叶儿神秘失踪，四位女兵被奸杀，城中肯定有奸细，章大哥要高度防备，请吴忠将军加派人手保卫雍王府，今后各防区内再发生此类事件，防区守将必须治罪。”
 
    雍王连连称赞：“还是妹妹想得周到，理该如此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