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汉先锋》（上）

发布时间：2012-11-29 作者： 敬健

阆苑仙境

    范目甜麦离开云台琅嬛福地，翻越瓦口隘，大蟠龙山，进入玉台山谷地。清先生叫他们到玉台山一带寻找巴人相氏部落的相子老人，请他助范目一臂之力。

    玉台山成东西走向，横亘嘉陵江畔，远古华胥之时，玉台山下的嘉陵江冲积台地里长有一种神木叫规木，此木坚硬无比，族人便以此木做成水盾为武器，故被世人称为“板楯族”。玉台山下的冲积台地三面临江，背倚玉台山，是一处绝妙的人居福地，华胥将她的都建在这里，后人便在此营建城池，到了秦末已成为川东北首屈一指的城市。

    伞盖山居玉台山前左侧，凌云伞盖源于上古华胥昆仑神话天盖意象，是古天文浑天说的思想来源。玉台山与伞盖山对应的意象是“太乙紫微垣”传说，是阆苑仙境自然天成的仙居之地。“清真人总仙大司马”生归真于玉台山，理太玄都阆风玉台，主括三天之人神，万仙受事于玉台，五帝北朝于灵轩(灵台)。阆苑仙境之玉台山也成为“巫鬼”、“巫仙”和原始道教的“仙境神山”。人们在玉台山修建了上清宫，后又改为玉台观，世人称为“玉台玄都”。玉台山谷地的颐神岩和玉台山的颐神洞是道家修身养性的仙穴与仙洞，是道家追求的最高境界。颐神岩有一处“灵湫”仙泉注入岩下的山湾里，汇成大池，人们在池里植红莲，修馆舍，在此参惮悟道，这里也就成了阆苑仙境的又一处福地，后人称此处为“盘龙池馆”，是阆苑十景之一。

    范目和甜麦走在玉台山谷之中，觉着阵阵清香袭人，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转出谷口，见四周山峰挺拔，秀润翠碧的拱卫着一片湾坝，几道飞瀑从伞盖山和蟠龙山山间跌落下去，飞溅入一个个青碧荡漾的深潭，水清如玉，轻柔婉转流向山下的平坝。潭中堆珠垒玉，水晶石，玉石，灿烂夺目，光彩照目，白天鹅成群的浮游在水波里。

    水流迂缓回旋，银波闪烁，流向原野，溪谷宽广空阔，孤立的奇峰，层层叠叠，苍翠欲滴，忽高忽低，连绵着完平坝倾斜，溪水平静的流动，水边的平坝坦坦绵延，长满了兰草与薰衣草，薰衣草与深绿色的莎草丛生在一起，花草绵延不绝，迎着风儿起伏，吐露芬芳，香气远溢，沁人心脾。

    进入平坝，但见草屋楼栏，回廊阁道布满山坡，山岩底部与幽深的通道相接，溪流在吊脚楼的房舍间流动，河床用石块修砌，中间立着供人来往的石墩。房舍的空处全是繁花似锦的花圃，彩蝶纷飞逐艳，还有樱桃、柿子、桔、柚子、枣儿、葡萄、苹果等各类果树错杂其间，掩绿遮翠，花色鲜艳，光彩浓烈直撒原野。原野的周边生长着杏树、撂花树、檀树、香樟、木兰、沉香、榕树、茶树、冬青树，有的高大挺拔，直插云天，有的聚集丛生、繁茂交错、相依相拥、枝条变络，随风飘摇，落英似锦，清脆作响，那肥厚的落花和树叶一直软软的铺满了诱人的梦怨，清澈的溪谷无声的隐没在芳草棲棲的湿地里，又远远的闪亮的注入滔滔的嘉陵江之中。

    在那山谷两旁，生长着大片嫩绿的桑树，鲜嫩的桑叶在阳光下透出肥嫩的绿韵。

    范目和甜麦二人看得呆了，这个地方就是巴王的别宫，世称“阆苑仙境”。当初巴王的一支宗人就一直居住在这里，由于与世隔绝，很少有人知遣。

    置身其间，范目和甜麦只觉得浑身通畅，魂魄鲜亮轻逸，心境亦有如神仙般惬意快活。在颐神岩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人，巫祝正在跳神，人们把头伏在地上，任凭太阳晒着，一动也不动，山坡上有一个石洞，石洞外边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尊少女的塑像。花团锦簇的供奉着。颐神岩前一泓灵泉顺着岩沿飞瀑而下，溅湿了人们的衣衫。甜麦和范目知道人们这是在供奉“蚕女”。

    巴人賨人栽桑养蚕是从商周时代开始的。每年的二月十五日，人们都要持蚕器聚于蚕女神像之处举行集会，祈祷蚕女保佑蚕茧丰收。今天不是祭日，而祭祀蚕女，必定遇有什么大事。

    两个人正在观看，一声唿哨，一群彪悍的巴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给我拿住这两个俗人！”随着巫祝的一声怪叫，彪悍的巴人已将范目和甜麦捉住，扭到场子的中央，论身手，巴人想要捉住范目绝非易事，范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没有动手，任凭他们捉住。

    巫祝宣布了他们的罪状，冲撞了神圣的“蚕女”，给巴人带来了坏运气，他们必须受罚，要在山洞里关着直等剿灾祸消除，他们才能放出来，如果灾祸不消除，他们将会终身关在山洞里。

    宣布完罪状，范目和甜麦被押着走过了一条峡谷，上了玉台山，这里的台地都长满了翠绿的桑树。他们被关进了半山腰的一个石洞内，洞外由两名持剑的巴人守着。

    范目见这洞穴倒也宽敞而且向阳，在他们对面山腰上也有一个山洞，却很陡峭，无法攀登，洞口杂草灌木丛生，云雾笼罩着峡谷，整个峡谷都是湿淋的，那洞内传出轰轰的响声，像滚雷一样沉闷。

    “阿哥，我们得想法离开，难道就这样呆在这里吗？”甜麦焦急地在洞内转圈。范目见石洞并不很深，而且石壁坚硬，除了洞口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洞中央有一张在石墩上打磨成的石床，其余再没什么东西了。他宽慰着甜麦，心中盘算着各种脱身的办法。甜麦站在洞口边朝外看，再也没有说话。

    太阳越来越强烈，洞内被阳光照得通亮，他们不得不退回坐到石洞的角落里。甜麦又盯住被太阳烤的石壁出神。

    时近中午，一位清秀的巴女给他们送来了吃的东西，每人一碗菜米粥。

    “就给我们吃这么一点点？我们要见你们的首领！”甜麦不满的叫起来，巴女粉腮微红，没有吱声，转身悄然离去。

    傍晚，还是这位少女给他们送来了同样的吃食。峡谷中的水雾愈来愈浓，他们在洞内也感到了脸上全是湿漉漉的凉意。范目皱眉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一边抱怨，一边又在洞内转圈，不小心，差点摔了个跟头，原来洞里的地面也很滑溜。

    甜麦凝思谛听，山谷之中，还有一种深深的隐隐约约的轰响，但她始终没有分辨出这声音来自何处。第二天早上，太阳刚从峡谷里升起，甜麦告诉范目，她已经知道了仙境里的人们遇到了什么灾祸，而且她有办法为他们化解灾祸。范目半信半疑。甜麦甜甜诡笑：“阿哥，别忘了我是巫姑，神会给我启迪。”

    两个人正在说话，那位少女又给他们送饭来了。甜麦叫住了少女：“小妹妹，告诉我，你们的蚕儿是不是吃了桑叶就生病死去？”

    少女看着甜麦十分吃惊的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死了很多蚕儿，大人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巫祝说这灾祸是你们带来的。”

    “小妹妹，我们不是坏人，相反，我们还能帮你们消灾解祸呢！”甜麦拉住少女告诉她：“去告诉你们的族爷爷，说我们要见他，我以神的名义告诉你们，时间拖得越久，蚕儿会死得越多。”

    少女迟疑了一下，见甜麦端庄凝重的神态，不像是开玩笑，她赶紧一溜烟的跑出了洞。

    范目不解而又关心的问甜麦：“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蚕儿死了，又有什么办法帮他们呢？”

    甜麦对他微微一笑作了解释，范目这才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甜麦过人的智慧。

    原来玉台山对面山腰的石洞里是一条咸泉，盐份很浓，咸泉水蒸发后，盐份子全部粘附在山谷的桑叶上，蚕吃了有盐的桑树叶当然会生病死去。甜麦手指摸着石壁又伸给他看：“阿哥，你来看，这石壁全是积集的盐粒子，太阳一晒就变湿，因而地面很滑溜。昨天我无意间舔了一下石堆，味很咸的。”范目凑近石壁的岩缝里细看，果然有着一层白色的细末。他对甜麦细致的观察力更为赞叹。

    甜麦又把对面山腰的洞口指给他看：“这咸泉是条暗河，后面山下肯定会有出口，我到出口，把出水口扩大，将这边的洞口封住，桑叶就没有危害了，用这咸泉来煮盐，还为人们造福呢！”

    一会儿，少女领着两个大汉来到洞口，把他们带到了平坝里的一处“干栏”里，一位白发银须的老者坐在床上接见了他们，这老者很瘦削，但身板挺硬朗，只是脸色有些焦黑，他是本族的首领相子老人。经过一番介绍，相子老人激动起来：“原来令郎是范老邑侯的后继多真是得罪得罪！”

    老人的阅历深厚，对范目和甜麦的身世他一听便知，而且对两人的祖先大加赞赏，范目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

    相子老人欣然采纳了甜麦的提议，派出族人，跟了甜麦和范目攀藤爬树，涉险冒难，终于在后山的一处岩缝里到了咸泉的出口，咸泉从狭缝里涌出又杂乱的渗入到沟中的乱石缝里。巴人们用半天时间，将出水口挖成了一个宽约十尺的穴口。人们又把山谷里咸泉的洞口用石块和泥土堵上，山谷里再也没有了咸泉的水雾。

    人们围坐在范目和甜麦身边，舀来了溪流的清泉献给了两人饮用，范目端起葫芦里的水一饮而尽，清凉甘甜直浸肺腑，巫祝告诉他们，此水源自巴山余脉的隐隙，在玉台山连通蟠龙涧，又经暗河流到县城东方的花果山形成二处泉穴，一名为“龙凤泉”，一名“松华泉”，在花果山东侧山腰，一名“五福泉”，在嘉陵江东乞儿岩下，这二处泉穴水质甘甜，晶莹透明无杂质，久存不腐富含各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四季生饮都不会跑肚。相氏部落酿酒、酿醋都用这二处泉水酿制，百余年来，巴乡酒、阆中醋一直是进献巴王室的贡品。

    正说着话，给范目和甜麦送饭的少女又给两人送来了新鲜紫红的桑椹汁，她说这是相子老人特意吩咐的。甜麦喝了一口桑椹汁，酸甜鲜美、如饮甘露，不由大加赞赏？她问道，这桑椹汁是巴人蛮人珍贵的饮晶，来了尊贵的客人，必奉献桑椹汁醋。这也成了巴人賨人的一个古老的习俗。南来北往的商旅有一句口头话：来到阆中巴蛮山寨，不喝桑椹汁醋，等于没来阆中县。

    人们非常感激范目和甜麦，在那清流环绕鲜花盛开的院落里用醇香的巴乡清酒和鲜嫩的山珍美味来招待他们。可是相子老人却无法出席，经几次探听，才知道相子老人得了一种病，胃痛和便秘，而山村里还有十余位老人都有这种病，就是没法治好。

    甜麦听后，叫上范目和那送饭的少女，来到山坡的树丛里，在绿草茵茵的山坡上转了一会儿，采了一些草药，叫人熬成汁，又从随身带的布袋里取出巴豆粉，拌人药汁里让相子老人和其他老人喝下去。众人喝了药，一会儿功夫，腹中轰鸣，积便一泻而空，胃也不疼了，浑身通爽。众人欢喜，连连称奇。甜麦柔柔笑着向众人解疑：“刚才的粉末叫‘巴豆粉’，山中到处都有，腹泻作用极强，小辈观相爷爷的病系中焦阻塞，沉疴郁结所致，故用巴豆佐以清热润肠养胃健脾之草药，药力所致，通则不痛，六腑自然舒畅。”

    甜麦又将一些草药分成几份，教以煮煎之法。人们像神仙样敬着他们，极力挽留他们多住几日，但范目怕误了大事，执意要走，范目向相子老人讲明了清先生的嘱托，相子老人应严承诺，一定说服巴人与范目一同起义，范目心中大喜。他拉住相子老人的手含蓄的暗示：“前辈，我一定还会再来请您的！”人们依依不舍地送别他们，一直送到很远很远的溪谷边。相子老人洪亮的声音还在山谷里回荡：“贤侄，巴人賨人是一家，你就放手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