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汉先锋》（下）

发布时间：2018-04-26 作者： 敬健

突 变
 

    司马欣和董翳收到项王亚父范增的密信，看完信，司马欣异常兴奋，一改以往谨言慎行的习惯，连夜召集诸将来大堂赴宴，席间二十名少女婀娜起舞，众将不明他的心意，莫名其妙的喝着闷酒，酒过三巡，司马欣满面春风，举起酒樽高声发话：“各位弟兄，今夜我要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啦！”场院上静默无声，众人一齐紧盯着他，等着听他的好消息。
 
    司马欣清一下嗓子：“汉王在彭城兵败如山倒，全军溃散，被楚军斩杀二十余万人，汉王逃亡在外，项王正领兵追杀。还有，参战的五国诸侯王和中原各地的诸侯王全部背汉降楚，汉王的死期到了，收复三秦失地，不在此时，更待何时！”
 
    堂上爆出一阵欢呼声，司马欣扬了扬手，得意的声音分外激动：“本王已与翟王约好，三日后发兵，各位务于后日将三千死士齐集栒邑编入军中，我军先解废丘之围，再取栎阳，一举收回三秦失地，把汉军斩尽杀绝！”
 
    范目得到司马欣，董翳叛汉的探报，一面派人飞报萧何，一面与纪信、巴柔、花月商议，决定亲领三千巴人賨人与两千汉军前往云阳一线阻击司马欣，由纪信领五千人前往漆县一线阻击董翳，巴柔、花月领一万人会同萧何与从栎阳调来的三千人继续围困废丘。范目叮嘱各位要格外小心，他的语气分外沉重：“罗汉至今下落不明，为了救他，已先后有五六人去而无回，此次出战，再不能有闪失，免得我日夜挂念。”
 
    临行之前，范目特别提醒巴柔：“废丘之围，责任重大，柔妹务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儿女情长，有事多与花月商议，或向萧臣相请示，阵前交敌，亦不可意气用事，坏了大局。毁了巴賨兄弟姐妹的前程，切记！切记！”
 
    巴柔含泪偎到了范目的怀里。又把一个贴身的香袋亲自给他系挂到脖颈上。
 
    司马欣的六千人马与范目的五千人马隔泾河对峙。司马欣探明范目只有五千人马，又见他紧靠河岸扎营，还在下游方向，他暗暗发笑，都说夷人是神兵，范目是天将，其实他一点也不懂兵法，聪明的将帅绝不会临河扎营，更不会在敌方的下游扎营，他又见那些夷人三三两两散漫的下河洗澡，营门大开，没有任何防御设施。且旗帜散乱，不成章法。但那营中一幅长约丈余，高约三丈旗幡上的大字却分外醒目：活捉逆贼司马欣。司马欣环视左右大笑，夷人太无知，汉王确实无人可派，叫这些夷人前来送死。他仔细观察良久，决定趁夜发动突袭，强渡泾河，一举歼灭河对岸的汉军，直驱废丘。他密令各营准备船只蒲团，多备火箭，借东南风势，烧毁汉军的营寨。
 
    天黑以后，汉军营中灯火通明，一片喧闹声，司马欣看得明自，心里嗤笑夷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于是下令凌晨渡河袭取汉军大营，一举破敌，将近寅时，司马欣出动四千人马开始偷渡泾河，汉军营内依然灯火通明，却没有什么动静，四千人马乘上各种船只，更多的人马则划着蒲芦草团渡河，大军刚渡到河心，黑暗中不少操舵的水手不声不响的就栽入水中没了踪影，许多草团上的士兵也突然坠入水中，人们正在惊疑，又有许多船只翻入水中，无数的士兵在水中扑腾，部队立时乱成一团，将找不着兵，兵寻不着将，泾河里不断流出血腥味。此时汉军大营金鼓骤响，范目领两千人马杀向河边，硬弩、利箭对着渡河的大军一阵疾射，河中军士死伤无数，纷纷往回逃命，船上的人眨眼间却变成了巴人賨人，驾船在河里追杀逃命的军士。四千大军倾刻崩溃，军心大乱，活着的人拼命往东游，范目预伏在河里的两千“水鬼”如蛟龙腾江，在河里横冲直撞，司马欣大军的尸体漂满了泾河。
 
    范目以无能示敌之计大获成功，他渡过泾河，乘胜追击司马欣，途中捉获一名校尉，从他口里得知罗汉被司马欣关押在栒邑城里，范目驱动全军猛追司马欣，却在栒邑城外中了司马欣的埋伏，他被一支箭射中了右臂，要不是庹豹等人拼死相救，差点被司马欣捉去。
 
    司马欣见败局已定，带着残余的两千人马连夜逃离栒邑城，奔往中原投项王去了，临走时，将城中洗劫一空，连井里也投了毒。由于范目受了伤，汉军不敢再追司马欣，只好由他逃走，范目派人搜遍了栒邑城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罗汉，他心中悲痛，日夜为罗汉的生死担忧，加之箭伤在身，一下病倒在营中，昏迷中连唤罗汉，人们无不落泪伤心。
 
    董翳的四千人马在漆县以北也被纪信击败，带领残兵逃离了关中。纪信得到范目受伤的消息，心急如焚，领军昼夜不停的赶到范目军中护送他回废丘大营。范目拉住纪信要他一定想法营救罗汉，纪信挑选了二十名精壮之士，化装成流民，前往中原寻访罗汉，设法将他救回。
 
    开春以来，雍王见城外的汉军调动频繁，而且对废丘的围攻逐渐减弱，他推测汉王可能会暂时丢开废丘进军中原，他与秀雨商议先后派出十余名细作出城打探消息，这些人却是有去无回，近几日又见汉军调动，而且还把营盘后移了几里。秀雨夜里领着几十人悄悄出城，偷袭汉营，抓获了一名司马，从他口中了解了一些重大军情，雍王立即召集吴忠、秀雨等人议事，众人得知汉王已出关东进，司马欣、董翳正起兵反叛汉王来解废丘之国，个个喜形于色，秀雨提议，乘范目与司马欣、董翳交战之际，应率一军突破废丘的包围，接应司马欣、董翳二军，三军合一先解废丘之围，再攻栎阳，汉王主力东进，关中必然空虚，可一举消灭汉军，收复三秦失地。众将一致赞同秀雨的提议。雍王对秀雨的提议作了修正，决定先攻栎阳占领汉王在关中的大本营，废丘之围便会不攻自解，他命令内史保与巴力各领五千人马突破夷人防线，然后合兵一处直攻栎阳，占领栎阳后即分兵回援解除废丘之围，吴忠领五千人马驰援司马欣，夹击范目并将他消灭。秀雨坚持领军攻打巴人賨人，她举了许多理由，雍王见她一意前往，只好由她带领五千人马夹击范目，雍王领吴忠等人仍然坚守废丘，等待她们胜利回返，内外夹攻彻底打破汉军对废丘的围困。
 
    正值五月清夏之初，上弦未挂，夜晚的原野，笼于蒙蒙的暗影之中，子时刚过，秀雨率五千人马突然杀向北门的巴人賨人阵地，与此同时，巴力与内史保也率万余人突然杀出东门和南门，冲向汉军营地。很快冲破了汉军的防线，直扑栎阳，一路绕开城镇昼夜兼程很快将栎阳包围并发起了攻击，汉军主力部队随汉王东进，留守关中的军队不足四万，而且分散在各处，栎阳城只有守军五千人，萧何集中全力保卫栎阳，危急关头，戚夫人将身边的婢女全都派上了城头搬运物资，烧水送米，萧何见巴力攻城甚急，派了几个贴身侍卫突出城来给范目送信。要他急调人马驰援栎阳。范目接到急报的求援阴符，不顾臂上的箭伤，驱动大军直援栎阳，他怕栎阳有失，选了三千精锐骑兵先行，纪信坚决不让他先行，范目执意要去，纪信见拉不住他，只好驱动大军紧紧跟随。
 
    汉王逃到荥阳，各路汉军溃散的人马也渐渐来到这里，项王挥军一路追杀而来，汉军士气低落，军心散乱，汉王也有些灰心丧气，张良来到军中，入见汉王，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夜观天象，将星仍在西北方闪烁，虽然有些摇动，却又有祥云瑞气出在西方，汉王的精神为之一振。傅宽来报，萧丞相派人送来十万火急求援阴符，雍王乘关中空虚之际，冲破废丘的包围分兵围攻栎阳甚急，范将军平定司马欣，董翳叛乱未归，请汉王急援栎阳。汉王一下呆坐在椅上，突然大叫一声：“天亡我也！章邯，我誓杀你！”
 
    张良急劝：“汉王莫急，可急调大将军韩信从齐地奔来荥阳，由大将军率军把项王堵截在京索一带，我军虽败，但哀兵必胜。汉王急领一军回援关中，先解栎阳之围，再破废丘，巩固关中之地，那时再整军与项王决战。”
 
    汉王当即依允，急令韩信来荥阳，他领曹参、樊哙、傅宽、靲歙等人率两万人马星夜回援关中。
 
    巴力率敢死队亲自强攻栎阳西门，内史保领军佯攻东门，萧何顾此失彼，巴力首先攻上城头，经过激战，巴力率敢死队员猛攻汉王府。萧何身中三处剑伤，汉王府被巴力占领，巴力将汉王府洗劫一空，带走了戚夫人，又一把火烧了汉王府，此时范目的三千骑兵赶到，一举击败了内史保的部队，突入栎阳城内，巴力与范目相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巴力一心要捉获范目，两个人在栎阳城里进行了一场殊死的搏杀。纪信的大队人马及时赶到，巴力见势不妙，下令撤出栎阳，他裹挟着戚夫人冲出城外，范目顾忌戚夫人的安全，不敢放箭，只在后面穷追不舍，巴力将范目诱至一处小树林，故意将戚夫人弃在林中的空地上，范目单骑追至林中，救了戚夫人正欲离开，巴力却将他们四面围住，上千人剑出鞘，箭上弦，巴力恶狠狠的吼叫：“范目听着，若束手就擒，汉王妃可保性命，若反抗，万箭穿心！”
 
    戚夫人悚悚发抖，可怜巴巴的望着范目直问：“范将军，怎么办，我好害怕。”
 
    范目见后边援军未到，又怕戚夫人受到伤害，决定稳住巴力，他扔了剑，严厉的警告巴力：“只要你不伤害汉王妃，我随你走，你要是伤害了汉王妃，我绝不饶你！”
 
    巴力领五百铁杆弟兄，押着范目与戚夫人从小路急返废丘，另派大队人马从大路撤退，吸引汉军的追击，纪信领全军一路追杀雍军，一直赶到废丘城外，也没有发现范目和戚夫人的影子。
 
    秀雨领五千人马杀出北门，猛冲巴人賨人的阵地，却被巴柔拦住。范目走后，巴柔深感责任重大，一刻也不敢大意，当夜正在巡营，却遇雍军袭营，立即引军来迎战，正与秀雨碰上。秀雨长剑一指要巴柔让路，巴柔勒马回答：“妹妺请谅，两军阵前，姐姐不能因私废公，如今众目睽暌之下，姐姐也不能放妹妹过去。”
 
    秀雨柳眉一挑：“姐姐真不让秀雨过去？”
 
    “妹妹，回去吧，你冲不过去的，就是过了我这一关，前边的深壕陷坑你也过不去，快回去吧，不要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秀雨细牙一咬，挺剑策马冲了过来：“姐姐休要多言，恕秀雨不恭了！”
 
    巴柔见秀雨来势凶猛，只好放马相迎，其余的将士与巴人賨人杀成一团。两姐妹你来我往，剑花飘飞，搅杀得难解难分，巴柔处处让着秀雨，只取守势，秀雨气得大叫：“姐姐你欺侮人，既然让我一筹，为何不让我过去？”
 
    “妹妹，我不想让你们作无谓的牺牲，我们的防区有三道封锁线，你冲不过去，还是回去吧。”
 
    “不行，就是铜墙铁壁，我也要冲破它！姐姐只管使出狠招，如果我贏了，你再不要挡着我！”秀雨说着纵马猛杀过来，巴柔见她来势凶猛，急速闪避，秀雨的战马奔腾太急，一失蹄跌入了壕沟里，秀雨猝不及防，急忙飞下马背，却被巴柔用剑逼住，秀雨扔了长剑，气咻咻的面对着巴柔大叫：“姐姐，你杀了我吧！”
 
    巴柔跳下马，收起柳叶剑，双手扶住秀雨劝她：“妹妺别再怄气，姐姐能杀你吗？快骑上我的马，回去吧，此时章大哥一定挂念你的安危。”
 
    秀雨站着没动，也不接马缰绳，远处传来了人声，巴柔急了，推着秀雨上马：“妹妹，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秀雨咬咬牙，一跃上了巴柔的战马，一言不发的飞驰而去。
 
    巴力把范目和戚夫人秘密关押在他的府内，严密封锁了消息，他知道纪信一定会来救人，他要来个一网打尽，他不想让别人扰乱他的计划。
 
    巴柔听了范目被巴力抓走的消息，当即哭倒在地，她拔出柳叶剑马上就要去城里救人。纪信和花月拦住她苦苦相劝，等她平静下来，三个人商议着营救范目和戚夫人的办法，纪信提议由他领几个军中武功高手潜入城内救人，巴柔在城外接应。巴柔坚决不同意，她热泪涟涟的表达着心迹：“范大哥是我的太阳，他时刻照着我，给我幸福，给我快乐，他的苦难就是我的苦难，我一定要去救他，就是粉身碎骨，刀山火海我也不惧。”
 
    人们被她的爱所感动，纪信决定他和巴柔潜入城内救人，人多了反而暴露目标，花月领人在城外接应，救出范目和戚夫人，他们会在城内放火，只要城中火起，花月便率军猛攻北门，纪信等人则趁乱出城。
 
    凌晨丑时刚过，纪信和巴柔换上夜行衣，来到北门与西门交界的一处城墙角下，汉军久未攻城，城上防守也松懈了许多，纪信见城头上没有动静，往城头上抛出飞钩，过了一会儿见城头上没有反应，纪信随即攀绳而上，城头的堞垛边有两名士兵正坐在地上打瞌睡，纪信扬手出剑杀了两个士兵，看看四周无人，把墙头上的绳索轻轻扯了三下，巴柔攀着绳索上了城头，两个人沿城墙走了不远，见远远的来了三个巡夜的士兵，纪信以目示意，巴柔会意，两个人隐入暗处，等这三个人走近，两枚飞镖正中前边两人的咽喉，这两个人无声的倒了下去，第三个人手中的火把掉在了地上，愣在原地发呆，他还没叫出声，两把长剑已封住了他的咽喉，纪信向他问明了巴力的住处把他击昏又塞住了口，用绳索将他缒下城头，免得他走漏了消息，纪信把绳索也扔下城头，又将两具死尸拖到暗处，两个人潜行来到巴力的大院，正门上灯笼高挂，四名侍卫左右守卫着，纪信和巴柔从侧院墙外的一棵大杨树上跃入院内，一路摸到中厅，远远看见大厅上灯烛通明，屋梁上吊着的人正是范目，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影，纪信和巴柔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并无一个人来，两个人商议，决定先救下范目。纪信和巴柔悄悄接近大厅的空场，同时飞身一跃进了大厅，刚一着地，却掉进了预先设置的陷坑内，随着响声，十几把长竿铁勾牢牢的勾住了坑里的两个人，巴力出现在坑边，得意的笑声格外刺耳。